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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年探亲回国,家乡侨联请我吃了顿饭.出国二十多年,也就这一顿,侨联刊物常闹稿荒,就常把我的小作拿去充数,我想就算稿费吧,所以并无许多人所说“咱也腐败一把”那种罪恶感.饭前先闲谈一个多小时,从我学的,到现在做的,以及我们公司在美国的作用,还有人做笔录,非常认真.饭局大约一半时,一位领导来了这么一句,“我们谈了也有两个多小时了,你一句英语也没有说,这样的留学生现在很少见到了.”曾听人说,对上海人的最高级赞美是“你不太象上海人”.看来对留学生的最高奖励,莫过于说他不讲英语. 曾有人表扬过我下乡六年没学会抽烟,也有人表扬过一个小学毕业生下乡六年后还能考进大学,但这个表扬倒是第一次,有点措手不及.我自我感觉回答还算得体,我说现在的小朋友英文都比我好,而且好相当多,但他们中大多数的中文程度比我要差一些.他们是中文不够英文补,我正好相反,等我中文无法表达时,英文是肯定救不了我的.出国前曾听到有人念“叶(Ye)公好龙”,说他错了,他说是老师教的.有一次附近的中文学校让学生看图填成语,有一题是一个圆里面画了个正方型.那些ABC们自然答不出,爸爸妈妈也答不出.以后探亲时问国内高中生,还有些是选文科的,也都答不出.此题俗解为“无规矩不成方圆”,雅解则是“循规蹈矩”.这是说我中文比他们好,至于他们的英文比我好很多, 《简体字》一文中已有详尽描述,不再啰嗦.如果让该文中的黄老师说五分钟不带英文,无异于判她无期徒刑. 我文革前年纪尚小,对英文的沧桑变迁所知甚少,只知道开始以俄语为主,以后和老大哥交恶,许多俄语老师改行教英语,一不小心英语课上会滚出几句俄语来.在文革中,好象除了唐闻生王海蓉陪老毛接见外国人时需要些,别的地方就不大需要这玩艺儿.文革后,又似乎有点过头了.曾见《人民日报》一篇豆腐干文章说,一美国教授代表团访问中国,中方教授用英文致欢迎辞,大概感觉说得不好,最后用中文来了一句,“我英文说得不好,请多多原谅.”作者对此深感不平,应该是美国教授说,”我不懂中文,请多多原谅.“我觉得,为了不影响学术交流大事,中国教授在中国用英文接待美国同行也未尝不可,但话似乎要倒过来说,”因为美国教授不懂中文,我只好讲英文了,请原谅.“常在网上读到,国内有点身份的人,隔一会儿就要恰到好处地来一句,”对不起,我忘了英文怎么说的.“如此看来,该领导见我两小时没说英文,是要有感而发了. 曾有人提出,语言无优劣之分,对此我基本同意.但例外也是有的,有些句子,用原创的语言念起来就特别传神.文革中的第一个相声(73年国庆?),是关于坦赞铁路的,马季号称精通英语,当场表演了一番.唐杰忠夸奖他英文讲得“狗撵鸭子呱呱叫”,老马顿时没辙.打倒四人帮后,妈妈学校一位才气过人的(右派)老师激动万分,写了一首新诗,华丽程度绝不亚于郭沫若的《科学的春天》,有好事者要将它放上英文黑板报,中翻英的任务就交给了妈妈.文革荒废多年,文中用词又极为华丽,妈妈译得叫苦连天,记得最为头痛的是那句“华主席运筹帷幄”.英翻中的例子也是有的.林肯的那篇著名的讲话,政府要“of the people, by the people, for the people.”意思大家都知道,大约是人民政府为人 民吧, 但要译得传神,至少对我来说,恐非易事.有一次看到一幅画,题目是“It’s nice to be important. It’s more important to be nice.”英翻中高手觉得如何翻译为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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