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常说,桥牌是技巧加运气的游戏 (A game with skill and luck),在众多入流的脑力游戏中,桥牌恐怕是唯一有此美誉的. 围棋的业余初段可把民间“高手”杀个落花流水,一般的象棋高手恐怕一辈子也赢不了胡荣华一局,苏联的那两个西洋棋世界冠军可以屹立棋坛十几年(几十年?),最后还是IBM的深蓝把他扳倒. 那些拼体力的竞技运动大致也是如此.

桥牌就大不一样,世界冠军,美国冠军几乎年年换,不管男子女子,比赛中难分高低的一流选手全世界少说也有二三十. 即使在意大利蓝队称王的日子, 也决不象卡斯帕罗夫那样有每战必胜的把握.这里的关键就是桥牌有一个运气的因素在那儿. 桥牌界还有一句名言, 与这有着紧密联系,“如果你打桥牌想不犯错, 请下棋去”. 我试图从三个方面介绍一下桥牌中的运气因素. 先是不同形式比赛中的运气因素, 再是叫牌中的运气, 最后是首攻.

如果在家里玩 Chicago 或 Rubber,运气因素是显而易见的,即使打一下午,运气面前还是不可能人人平等. 尤其是Rubber, 撘挡是在换的, 碰到差牌, 除非作弊, 世界冠军也回天泛术. 对式赛象是对对平等, 实际上并不是, 如碰上一对低手正好是对方主打一副极平庸的三无将, 简单如围棋中的定式, 世界冠军和初学者都只能拿九墩, 那你今天就倒霉了, 低手的成绩对你不会有任何威胁, 但其他大多数 (同向的) 对子在这对低手这儿都拿到了较好的成绩, 单在这一对身上, 你就比人家亏了至少2-3个MP. 有时侯敌方(大多是低手)叫错了牌,但那副牌非但没有惩罚犯错的一方,由于牌张的特殊分布,另一方倒了大霉,这就称为“Fixed“. 复式应该说是最公平了,但还有一些其他运气因素在起作用,下面将会谈到.

桥牌叫牌体系五花八门,大的门派就至少有五六种,枝枝叉叉说无穷多也不过分,难道就没有一种最好的?确实没有, 在世界级高手眼中, 这些其实都差不多, 无非是某次比赛中体系A占便宜的多些, 另一次比赛中体系B少吃了一些亏.即使是超级精确的 Meckwell 在美国和世界对式赛中, 得冠军的次数也远比人们想象的要少的多.下面我来举些例子.相当多的定约, 尤其是无将, 成功与否与主打者的方位有关.但这方位, 相当多的时候是由1NT开叫的点力范围决定.假定你有16点, 用的是强无将, 1NT-3NT.正好首攻者C有KJXXX,同伴为QXX, 他边上还有进手, 定约就无法完成.但如采用弱无将, 比如13-15, 叫牌就完全不一样.比如1D-1NT-2NT-3NT, 而C长套拥有者还不够实力做二水平争叫, 于是就轮到该强套的同伴进攻.因为他不可能攻这一门花色, 防守失去先机, 定约就铁成了.有将定约这种例子也非常多, 这时常见的是某一门的嵌张原来得到保护, 现在就暴露在首攻的火力下了.在当今高手的叫牌体系中, 2D很少是弱二阻击了,但就会有那么些牌, 一声2D阻击就给敌方带来了莫大的麻烦.在高手比赛中, 可能就这一副牌使采用2D为弱二的对子赢得整个比赛的胜算增加好多.不管你用哪种2D或1NT, 吃亏占便宜的机会都是差不多的, 否则其他方法就被淘汰了.但在每次比赛的26或52副牌中,你就相当需要上帝保佑了.假定你用精确叫牌,1C开叫后如无敌方干扰, 成局或满惯的准确度比其他体系要高得多.但敌人也知道这一点,1C以后,敌人都使尽全身解数进行干扰,这样一来,相当多的时候准确度倒还不如2/1等其他自然体系.问题是防守方并不是每次1C后都有适当的牌进行捣乱.这种运气,在任何一种比赛方式中,包括复式,都是存在的.

    对主打方而言,明手第一张牌在错误中占的比例极高,但不一定最高. 对于防守方, 首攻出错的可能性最大是一致公认的.2007 年 1月8日《华盛顿邮报》的桥牌专栏有个很好的例子. 双方无局, 东家开叫, 四家牌如下.

北 S 4 H QJ2 D A92 C KT8654
东 S K9763 H 863 D QJ6 C A2
南 S T5 H AKT9754 D 753 C 9
西 S AQJ82 H D KT84 C QJ73

有一队(称A队,另一队称B队)的东西方5S打成6.因为6S铁成,不看另一桌很难猜测结果.另一桌是A队南家主打6H加倍.此时B队领先4IMP, 按照“正确”首攻, SA再转D, 宕三, 500, B队以5 IMP获胜.但B队的一流高手西家首攻CQ, 三家均跟小, 再SA, 再D.这时已经太晚, 北家的进手正好将C树立, 只宕一, 结果A队反败为胜, 以5IMP小胜. 很难说CQ是错的, 这就是运气了, 这个首攻决定了哪个队代表美国参加2007年在上海的百慕大杯比赛(美国有两个名额). 就是这副牌使本人产生了写这篇短文的愿望. 世界冠军 Michael Lawrence 曾写过一本专门讲首攻的书, 他说千万不要以为看了书后就可百发百中, 除去极明显的首攻, 他估计准确率也只能达到50%. 不读呢,一般牌手就自己看着办了.

    即使在似乎最靠实力的复式赛中,前面已说过叫牌和首攻有着运气的因素. 主打似乎全靠本事了, 但50-50的猜牌还是存在的. 所以高层次的复式赛, 往往要打96甚至128副牌, 利用统计规律尽量消除运气因素. 80年代巴基斯坦得过一次百慕大亚军, 90年代冰岛得过一次冠军,不能否认是桥牌运气论的一个证明.在其他运动中这种级别的黑马的可能性是非常小的.所以人们常说, 在桥牌比赛中“Any thing can happen.”. 冰岛夺冠时,举国欢腾.当时冰岛桥牌协会欠了国家一大笔钱, 总统一高兴,就把债务给全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