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時間10月8日17點45分,瑞典皇家科學院宣布了2025年諾貝爾化學獎得主 -- 來自日本京都大學的北川進、澳大利亞墨爾本大學的理查德·羅布森,以及美國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的奧馬爾·亞吉。三位科學家將共享1100萬瑞典克朗(約834萬元人民幣)的獎金。 他們獲獎的理由是開發出一種全新的分子結構類型叫金屬有機框架(MOFs)。可以簡單理解為:在分子世界裡建房子。 他們把“空氣的空隙”有效利用起來,在這些“空房間”里,分子們能在裡面進進出出,科學家們可以用這種“空房間”實現了很多神操作,比如,從沙漠空氣里擠出水來、從污水中撈走污染物、把二氧化碳關起來,減緩全球變暖、還能儲存氫氣,為清潔能源做準備。從而幫人類解決了水、空氣、能源等大問題。 在三位獲獎者中,奧馬爾·亞吉的經歷尤為精彩。從一個15歲以難民身份踏入美國的約旦小男孩,到如今站上諾貝爾獎的領獎台,他的人生故事堪稱勵志的典範。 學習真的能改變命運麼?奧馬爾·亞吉對這個問題交出了滿分答案! 1965年,奧馬爾出生在約旦首都安曼的一個巴勒斯坦難民家庭,家裡孩子眾多,生活充滿挑戰。 首先是居家環境不好,屋子小,一家十幾口常常和家畜擠在同一屋檐下——一半人住、一半留給了牲畜。 除此之外,在奧馬爾的成長中,水和電都是稀缺資源,每天必須跑到固定水源取水,然後小心翼翼地儲存。 屋內光線昏暗,白天才勉強依靠窗戶的自然光,夜晚則靠簡陋的燈光支撐生活。 在這樣的環境裡,每一個動作都要精打細算,每一滴水、每一絲光都彌足珍貴。家裡的孩子們從小就肩負起繁重的家務:取水、餵養牲畜、打理家務…… 這些生活的細節,潛移默化地教會了奧馬爾如何在有限的資源中尋找效率,也為他日後對科學中結構與秩序的敏感打下了基礎。 與許多諾貝爾獎得主出生於書香世家、學術之家不同,奧馬爾的父母受教育程度有限:父親小學畢業,母親幾乎不識字,全家靠父親養牛和經營的小肉店維持生計。然而,父母從未因為自身文化水平有限而輕視教育,他們對孩子的期望異常明確。 15歲那年,在父親的鼓勵、外加強迫下,奧馬爾帶着家人的期望、對未知的恐懼與期待獨自前往美國求學(有媒體說他是以難民身份來到美國、也有媒體報道是通過哥哥的幫助)。 他來到了紐約州的特洛伊(Troy)-- 一個人口只有五萬多人的小城市。 初來乍到,奧馬爾面對的最大挑戰不僅是美國的生活方式與約旦完全不同,還有他幾乎不懂英文無法與外界交流、以及求學。從媒體顯示出來的資料可見,奧馬爾到達美國後的求學經歷可謂一波三折、“曲線救國”。 因為幾乎不會英文,奧馬爾求學的起點並不高,是當地的一所社區大學(相當於國內的大專)哈德遜谷社區學院Hudson Valley Community College,他在那裡旁聽和選修基礎課程 --英語、數學和科學。 每天,他都在努力跟上課堂節奏,憑着刻苦和天賦,他用英文順利完成了基礎課和選修課,拿到了優秀的成績轉入紐約州立大學奧爾巴尼分校(SUNY Albany)。 雖然父母對他的期待是成為一名醫生,但從十歲起就熱愛化學的奧馬爾本科選擇了化學專業。在奧爾巴尼分校,他第一次接觸到更系統、更高階的化學課程。 有意思的是,根據奧馬爾的描述,他剛剛轉入紐約州立大學就立即進入研究工作。“我同時與三位不同的教授進行三個不同的項目:一個物理有機項目,一個生物物理項目,以及一個理論項目,我真的很喜歡實驗室。我不喜歡上課,但我喜歡實驗室。”在此期間,他靠着裝雜貨和拖地的工作維持生計,並在1985年以優異的成績畢業,獲得化學學士學位。 本科畢業後,對化學的痴迷讓他順理成章繼續求學深造,進入伊利諾伊大學香檳分校攻讀博士學位,並於 1990 年獲得博士學位。 博士畢業後,他獲得了哈佛大學博士後的offer,在那裡進行了為期兩年的博士後工作。 完成在哈佛大學的博士後研究工作,奧馬爾開始了獨立的學術生涯,並以每七年為一個台階,在學術領域步步高升: 1992年,他成為亞利桑那州立大學(Arizona State University)一名年輕的助理教授,從零開始搭建自己的實驗室; 七年後,他又去到排名更高的密歇根大學成為終身教授。在這裡,他的研究開始嶄露頭角,逐漸形成獨立的學術方向,研究團隊規模擴大; 2006年,奧馬爾受聘成為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的任教授。這段時期,他的研究迎來了真正的突破。他和團隊系統地發展了“金屬有機框架”這一新型材料體系,在國際學界引起轟動。那一年,他獲得了諾貝爾化學獎提名,成為該領域最受矚目的科學家之一。 又過了六年到2012年至今,奧馬爾就職於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並成為James and Neeltje Tretter講席教授(一個冷知識:奧馬爾教授頭銜前的“James and Neeltje Tretter”意思是由“Tretter家族基金“出資設立的講席教授endowed chair,代表該校對他學術成就和影響力的高度認可。 在伯克利,能被授予講席教授頭銜是一種極高榮譽,意味着該教授在國際學界有重要地位、科研成果突出,並獲得學校和社會的持續資助)同時,他還兼任美國勞倫斯伯克利國家實驗室(Lawrence Berkeley National Laboratory)的科學家。 隨着學術地位的提升,奧馬爾陸續獲得多項榮譽:2019年當選為美國國家科學院院士,2022年成為美國藝術與科學院院士以及德國國家科學院院士。最後,到今日的諾獎獲得者。 從約旦的巴勒斯坦難民區到美國頂級實驗室負責人,奧馬爾用半生努力完成了對命運的扭轉、實現了人生的飛躍。 除去其難民身份,從社區學院起步,到州立大學完成本科,再到名校攻讀博士、頂尖學府做博士後與任教,奧馬爾的求學之路,是一條典型的“自下而上”學術路徑。 他沒有可以依靠的“特權”——校友子弟、富裕家庭資助、體育或名門背景獲得入學機會。他能一步步走到世界頂尖科研舞台,靠的只有勤奮、堅持和對科學的熱愛。 而在接受採訪時奧馬爾也表示:“科學是世界上最偉大的平等力量Science is the greatest equalizing force in the world”,這也是支持他一路走來的精神支柱。 他建議年輕學生“只要選擇你周圍的任何東西,深入思考,它是由什麼製成的?它的材質是什麼?並且挖得深。你挖得越深,事物就越美麗,你會發現事物是被構造出來的。所以至少,給自己一個機會,被化學吸引的最佳機會。”“在你這麼小的年紀,你只需要擁有,順從內心,走向那個吸引你解決的問題或領域。”。 當然,奧馬爾能實現如此精彩的人生逆襲,也得益於美國靈活、成熟的轉學制度(transfer system)。美國的高等教育體系給了許多普通家庭出身的學生一次“重生”的機會。許多人並非一開始就進入名校,而是像奧馬爾那樣,先在社區學院(community college)學習基礎課程,之後再憑成績和學分轉入四年制大學。奧馬爾在伯克利的採訪中表示:我就是美國公立學校最好的產物,公立學校成就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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