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I繁榮中的折舊危機 在2025年末的金融市場,人工智能(AI)投資浪潮正處於巔峰。科技巨頭如Nvidia、Meta、Microsoft和Oracle累計投入萬億美元於數據中心和GPU基礎設施,通過延長資產折舊期來“美化”財務報表。激進行為雖合法卻引發爭議,被視為盈利被誇大。Michael Burry警告稱,這可能低估1760億美元折舊費用(2026-2028年累計),相當於虛增利潤20-30%。 大家都在談論AI泡沫,而折舊問題很可能成為下一輪股市暴跌的雷區之一。 折舊是企業將固定資產成本分攤到其預計壽命內的會計機制,對於AI硬件如GPU芯片尤為關鍵。傳統上科技資產折舊期為3-4年,以匹配技術迭代速度。但2025年,隨着AI capex飆升至約4000億美元(四大AI支出者預計明年達4600億美元),公司紛紛延長“假設有用壽命”至5-6年甚至更長。這降低年度折舊費用,提升報告利潤,從而壓低P/E比率(當前IT股平均P/E為36,遠高於標普500的25)。 具體案例比比皆是: Meta:2025年1月將服務器壽命從5年延長至5.5年,立即減少29億美元折舊費用;前9個月進一步減23億美元。這相當於“無中生有”地提升利潤,而未改變實際業務。 Nvidia:作為AI芯片霸主,其4萬億美元市值依賴於客戶(如Meta、Microsoft)的巨額採購。但Burry指責其客戶低估芯片貶值速度——Nvidia新芯片(如Blackwell)每年迭代,實際經濟壽命僅1-3年,而非會計上的5-6年。 Oracle:債務達1080億美元,用於為OpenAI等構建容量,卻將資產壽命從5年延長至7年,導致利潤虛增27%。其Q2自由現金流為負100億美元,股價跌11%。 整體趨勢:Alphabet、Microsoft和Meta的季度折舊費用從2023年Q4的100億美元飆至2025年9月的220億美元,預計2026年底達300億美元。 IBM折舊費用則從2020年的42億美元降至2024年的22億美元,而收入僅增20%。
這些做法雖符合GAAP(一般公認會計原則),卻被Burry稱為“現代時代最常見的欺詐之一”。 核心問題是脫離經濟現實:二手H100 GPU價格已年跌20-30%,甚至60-70%在租賃價值上。MIT 2025年調研300個AI項目,95%未能提升利潤;Deloitte報告類似,80%以上企業無實質回報。 激進折舊不僅是盈利幻象,還可能放大AI泡沫風險,成為股市暴跌的雷區。2025年AI基礎設施債務達1250億美元(較2024年增長8倍),通過GPU抵押融資,形成“芯片-貸款-更多芯片”的循環。 CoreWeave有90億美元貸款,77%收入依賴兩大客戶(也是競爭對手),其IPO後股價跌61%。 如果AI需求逆轉(如能源瓶頸或回報率低),公司將面臨大額減記風暴:假設5年折舊期,2025年4000億美元capex年均費用800億美元;若實際壽命2年,則達2000億美元——1200億美元年度差距累計至1500-2000億美元虛增利潤。到2030年,hyperscalers AI資產達2.5萬億美元,年折舊5000億美元(假設20%貶值率),超過2025年總利潤。風險層層疊加:貶值操縱(130億美元人工收益)、債務激增(2028年私信7500億美元)、抵押品貶值(GPU-backed債務超200億美元)、集中風險(Oracle依賴無盈利客戶)。 Meta股價2025年僅漲4.2%(遠低於納斯達克100的19%),已顯警兆。 如果審計強制減記,利潤修正15-25%,股價跌30-40%,可能引發系統性危機。 AI繁榮與歷史泡沫相似:過度樂觀、槓桿投機、脫離基本面。dot-com泡沫(1995-2000)中,納斯達克漲至5000點後跌78%,蒸發5萬億美元,許多公司無盈利卻高估值;2008年次貸危機槓桿證券化導致全球損失10萬億美元。 AI規模更大:投資5000億美元/年,是dot-com的17倍、2008的4倍,槓桿占比30%(1410億美元債務)。 類似“囚徒困境”:CEO們(如Google的Sundar Pichai)稱“過投資風險小於欠投資”,Zuckerberg更直言“誤投幾千億也沒關係”。 但不同之處使AI更複雜、難以預測: 真實價值支撐:不同於dot-com的無收入公司,AI巨頭有強勁現金流(Nvidia 2025財年營收1150億美元,淨利740億美元;Microsoft Azure增長40%)。估值合理(Nvidia 2027 P/E 23.61,非dot-com的60-100倍)。 政府深度介入:美國CHIPS Act投入520億美元,中國萬億計劃,歐盟AI Act監管,形成“拐點泡沫”——投資可能虧本,但留下基礎設施(如數據中心生成recurring revenue)。 多層風險:折舊爭議疊加能源短缺、監管(如出口管制)和競爭(如華為芯片1/3成本),加上數據中心ABS增長9倍,類似2000年電信過建而非單純dot-com。
AI更像1995年早期互聯網,而非2000年峰值——創新真實,但投機放大不確定性。歷史不重複,但韻律相仿:泡沫破滅往往摧毀投機者,卻惠及社會。 折舊危機的本質,是一場精巧卻危險的跨期利潤遊戲。科技巨頭們利用會計準則的彈性空間,將今日巨額的AI基礎設施支出強行攤薄到遙遠的未來。這種做法並非違法,卻在無形中製造了2025年的財務幻象:報告利潤被系統性高估,市盈率顯得更“合理”,投資者信心得以維繫。 當Meta僅通過一份財務附註調整服務器壽命,便能“憑空”減少數十億美元折舊費用;當Oracle將資產壽命從5年拉長至7年,從而將潛在虧損轉化為賬面盈餘時,市場實際上已失去衡量企業真實健康度的可靠標尺。這種合法卻誤導的會計操作,讓人不由聯想到現代版的安然醜聞——資產負債表上堆積着貶值飛快的硅基硬件,而利潤表上卻閃爍着被精心修飾的數字光芒。 任何會計技巧都無法永久對抗物理定律與經濟周期。2026年很可能成為這場遊戲的轉折點,原因清晰而嚴峻: 減值風暴的引爆:首批被會計假設為5-6年壽命的GPU集群,將因新一代芯片迭代、功耗過高或算力落後而提前退役。屆時,巨額資產減值(impairment charges)將不得不入賬,一次性吞噬多年累積的“紙面利潤”。 二手市場的信號放大:一旦二手H100或Blackwell芯片價格跌至賬面價值的30%以下(如當前已現20-30%的年跌幅),外部審計與監管壓力將迫使公司承認現實。數百億美元的利潤修正,將引發對整個AI板塊的系統性重估。 投資回報的真相揭示:資本可以容忍短期的燒錢競賽,卻無法無限承受無果的支出。當MIT等機構調研顯示95%的企業級AI項目未能顯著提升利潤,當企業客戶開始審視實際ROI時,資本支出的“軍備競賽”將迅速轉為“戰略退守”。
這場潛在危機不會平均分配痛苦,而是呈現鮮明的分野: 超大規模玩家(Hyperscalers)的相對韌性:微軟、谷歌、亞馬遜等巨頭,憑藉深厚的雲服務生態、巨額現金儲備與多元收入來源,或能在風暴中實現相對“軟着陸”。即便AI資產減值重創利潤,它們仍可依賴核心業務存活並等待下一輪技術紅利。 二三線玩家的致命脆弱:CoreWeave、Lambda等高度槓桿化的“芯片租戶”,其商業模式高度依賴“GPU抵押—貸款擴張—再抵押”的循環。一旦抵押品價值崩盤、客戶續約率下滑或再融資渠道凍結,它們將率先面臨違約與清算,成為這場狂歡中最顯眼的犧牲品。
歷史告訴我們,許多偉大的技術浪潮都伴隨着昂貴的泡沫。19世紀的鐵路狂熱雖讓無數投機者破產,卻留下了橫貫大陸的鐵道網絡;20世紀末的互聯網泡沫雖蒸發萬億美元市值,卻奠定了今日數字經濟的基石。AI的命運也將取決於同一個問題:它能否最終轉化為跨時代的生產力提升?若是,則今日的折舊爭議與巨額支出,不過是人類進步必須支付的學費;若否,我們將面對人類歷史上單位密度最高的資源錯配——一座座耗資千億美元的數據中心,內部堆滿貶值為零的硅片與冷卻設備,成為對過度樂觀最冷峻的諷刺。 在這個喧囂的時代,請放棄對“調整後淨利潤”“非GAAP指標”的盲目信仰。真正值得關注的,是那些被摺疊在財報深處的附註、是二手GPU市場的真實跳動價格、是企業客戶沉默的續約率變化。 當音樂終究停下時,能救命的從來不是AI生成的增長敘事,而是賬上實打實的自由現金流與可持續的商業閉環。謹慎、耐心,以及對基本面的尊重,將是穿越這場潛在風暴的唯一護航燈。 投資,最終還是會回到“價值投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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