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是七十年代中期的事。夏天,参加一次婚晏。乡下人请客, 大多是自家摆上几张餐桌, 客人多了, 餐桌会摆到门外,或摆到邻居家里去。 婚晏比较正式,每桌都挤满了十个人。上菜与平时不一样, 吃完前一道菜,才上下一道。 那时候的人,都是饿死鬼,菜端上桌, 碗没放稳便风卷残云一扫而空, 等下一碗。 我身后坐着一位少妇, 二十六七岁, 很丰满, 也很漂亮。 她怀里抱着一个半岁左右的小孩。乘着等菜的间隙, 她会尽心地让孩子拉尿, 侧身朝外, 张开孩子的两条小腿, ”嘘!--- 嘘!---”,口哨吹得绷响, 韵味十足, 边吹边在孩子的屁股上轻轻地拍, ”拉尿! 拉尿!” 她不大起劲与大伙儿抢菜, 更在意让孩子拉尿,半顿饭的工夫, 她让孩子一会儿朝左,一会儿朝右, 变换方向抽了好几次。她好像并不在乎孩子是否真要撒尿。 终于有一次, 她正将孩子放回,一股清泉跳跃而出,高三尺,射向上方的桌子, 妇人赶忙扭转身子, 尿水又折向了另一桌, 席上一阵慌乱, 妇人连忙道歉, “ 对不起, 对不起, 没想到他真的会拉出来”。 既然没想到会真拉, 那你还抽他干什么呢? 后来才弄明白,这家人三代单传,少妇连续生了三个女孩,最后终于生了个男孩,在家里的地位,一下子变成了皇后,哄孩子拉尿是假, 大庭广众晒晒儿子才是真。晒的是得意与满足,晒的是货真价实,尿高三尺的小鸡鸡(您别笑,这尿高三尺,普通人做不到的)。 后来我发现,许多人都爱晒一晒,炎热的夏天,人们会晒被子,特别是新婚的媳妇们,将展新的花棉被,齐刷刷地晒在门前,三床五床的,晒的是嫁妆,晒的是娘家富有;迈进大学的天之骄子,戴上一枚校微,晒的是青春晒的是自豪。 高度决定亮度,境界限定眼界。许许多多的晒一晒,让人眼花缭乱赏心悦目, 晒出了五光十色的世界,晒出丰富多彩的生活。 (画蛇添足: 晒,是中国文化的重要部分。普通人能晒个啥呢?权贵们把住了全部的黄金时段和头版空间,晒权力,晒狂妄,晒愚昧。中国人从不缺少晒,也不缺少对权贵们晒的欢呼。如果有更多人,能将权贵们的晒凉一边去,更多地去关注和包容普通人的晒,或许我们就能更淸晰地看到上苍的恩典,我们的社会就少一些愤怒,我们的生活多一点正常的人性回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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