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愛情無敵 昔日的首都北京早已變的滿目瘡痍。從空中看,西北部已經被砂石般的褐黃色所湮沒,少有綠色。在一陣陣的沙塵暴中,能夠隱隱約約看到緊密排列的水泥鋼筋叢林,在黃沙之中若隱若現,露出低矮的“頭顱”。就像一個個被上帝活埋的鋼鐵巨人,在黃沙之中曾經期待讓自己再生的奇蹟,卻沒有發生。 中國人阻擋沙漠延伸,戰勝沙塵南進的努力最終失敗,不得不面對敗走麥城的結局。 再向東南,能夠看見個子越來越高的水泥叢林,像古老的雕塑在那裡靜靜而孤獨地聳立着,似乎是在訴說自己昔日的輝煌。有的已經倒塌,有的則像埃菲爾斜塔一樣還在堅強的雖歪欲立,似乎是在博最後一口氣。圍繞它們的,則是大大小小的洞和坑窪。很明顯,這些都是由於長期無限度的城市擴張和對地下水的抽取造成的結果。一度自以為能夠證明“人定勝天”的偉大創舉,動用大量國家資源搞的南水北調,最終被證明是勞民傷財,事半功倍。在苦苦的支撐了幾十年,在一次不期而遇的大規模恐怖襲擊之後,被迫的放棄。 昔日寬廣的四環大道,到處都是裂口,環形的道路已經被濃密的灌木叢掩蓋,裂口處長出的樹,有些已經有好幾層樓高。夕陽輝映之下,昔日傲慢的大樓,像一個個猙獰的怪物,在叢林裡半隱半現。很多樓盤的頂層,也長出了大大小小的雜草和小灌木。 由於電子科技的發達,很多昔日需要近距離進行的溝通,已經變的沒有必要。更為重要的實際上是法制化的真正實施,讓套近乎,拉關係那一套中國特色的人治,在中國變的越來越沒有效率和市場。與此同時,法制化又帶來政府規模的小型化和行政部門權力的下降,這又讓尋租變的越來越不值得。自動化和信息化的實現,很多昔日靠踢皮球獲得私利的政府部門慢慢消失。腐敗和尋租行為依然存在,但是規模小了很多,也不再有人敢明目張胆、肆無忌憚的做了。 在中國保留了千年的“跑部錢進”,在不知不覺中變成了歷史。也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再也沒有人提起“中國式的人治是不可變的”這樣的中國特色“真理”。看來,真理也可以隨着歲月的流逝而與時俱進,這也是中國式的特色,或許還是因為真理的時效性和相對性。 在北京一個遺棄的鬼城裡,兩個擊劍手正在聚精會神的擊劍,一個個子看上去比另外一個小一些,動作的敏捷也差不少。個子大點的,在有意識的讓着個子小一點的。 “別讓着,沖我來,沖我來!”小個子有點不服氣,對此不買賬,越戰越猛,後來,大個子有點自亂陣腳,節節後退,被逼到牆角不久之後又被迫認輸。 大個子的是叫宗浩斌的男子,摘掉頭盔的小個子露出漂亮的披肩長發和一個美麗的面孔,她是袁鑫慧。兩個人都是三十左右的歲數。 “還沒有完全整好,還是悠着點吧。”宗浩斌說。 “咋們還真的有緣,大學那陣你我死不往來,今天,你我死不分離。” 袁鑫慧說。 “別死不死的,難聽。我那時就鍾情於你,可是你看上的卻是重澤鑫,也不知道你當時到底是怎麼想的。他到底有什麼好?比我好?看不出。還那麼老!” “別小肚子雞腸了。我這條命都是你給的,向前看,從今以後我就是你的了。”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寧願選擇放棄和遠離。我可不想因為這樣的原因而擁有。” “那你想要什麼樣的原因?” “心甘情願,發自內心。我不想讓你覺得因為欠我的,要還債。” “我是心甘情願,發自內心呀。難道你看不出?” “哼”,他憨厚的笑了一聲:“那就再也不可以說誰欠誰的?兩情相悅就是兩情相悅!” “不會是你,偷偷的將我的愛神經給調整了吧?”她嗲聲嗲氣的用撒嬌的口吻,一手拉着他的胳膊,親熱的攙扶着向前走。此時此刻,兩個人像個幼稚的孩子! 袁鑫慧是大學時代的冷美人,那時候對誰都是冷冰冰的,內心唯一的愛慕是那個叫重澤鑫的學長。當時的重澤鑫是很多那個年齡段女人心目中的愛神。而重澤鑫,則似乎是一個對女人興趣不大的人,一門心思的就是專業和專業。感情糾葛這個事有時候就是這麼着的糾纏不清,想理還亂。 畢業後,大家各奔東西,一晃就是好幾年時光的流逝。 後來,因為一次事故,她成為植物人,右手也失去半截。在醫院呆了半年之後,所有的人都選擇放棄了她。因為一次偶然的機會,在醫院來聯繫科研的宗浩斌,聽說了有這麼一個病人,他如獲至寶。在他的一再請求之下,醫院將病人轉到自己所在的研究所,他要試一試。讓他沒有想到的是,那個病人居然就是她!幾年不見,宗浩斌對袁鑫慧已經沒有太多的印象,只是名字聽起來有點耳熟,開始時也沒有太在意。當年在大學時,也從來就沒有近距離接觸過。 大學畢業之後進入生物工程研究所工作的宗浩斌,一直在做人體康復和肢體再生的相關研究。他為她生產了生物假肢,基本上能夠完成原有的功能,外表還很難看出是假肢。為了安全起見,他讓她,這個昔日的擊劍高手,用左手擊劍。為了配合她的康復,對擊劍從來就沒有興趣的他,很快成為不錯的擊劍高手。 用多災多難來描述袁鑫慧的人生,再恰當不過。車禍之後,她花了半年多的時間獲得康復。就是在那半年的時間內,袁鑫慧和宗浩斌才在真正的意義上相識,後來又慢慢的開始產生感情,應該說是袁鑫慧慢慢的開始感覺到,自己對這個關照自己的男人,開始產生某種她從來沒有感覺過的感情。在她決定離開他之前的兩個月,他們有一場看上去奇奇怪怪的熱戀。 她感激他,但是,感激不是愛! 他和她試了試,但是,熱情的溫度有限。她和他在一起感覺到一定程度的溫馨和安全感,但是,這種感覺似乎很不穩定,飄忽不定的感覺時不時的困擾她。最終,她還是選擇離開,為了她的事業。 他說:你活着似乎就是為了事業! 她說:沒有辦法,我實在是無法強迫自己做改變。 他說:強迫的改變沒有價值,那也不是我所要的。很可能,咋們之間還是沒有緣分,或者是有緣無分。他當然知道,對於男女之間的那股熱情,在她身上很難燃燒起來,更別談火焰的大小。他仔仔細細的觀察過,也不覺得她對同姓有什麼特別的感覺。最終他選擇接受的結論是:這就是個天生性冷淡的女人。 在機器人育種時代,性冷淡的人越來越多,特別是在女性之中。對於男性,不少的人又選擇機器人或者是和同性搞感情上和生理上的滿足。社會生活形態變化的太多太快。人們也變的越來越寬容和富有理解與同情心。 就是在那之後,袁鑫慧回到自己昔日所在的部門,幾年之後,她做出了一個個成績,最終又是憑藉成績,和她表現出來的傑出的領導才能,坐到了國安部外太空通訊與安全研究院首席科學家的位置上。在隨後的歲月里,她那隻再造的手腕用的不錯。時不時的,斷斷續續的,她也還和宗浩斌有點聯繫。維持的,也只是朋友關係而已。 這一次,她的整個右手的手臂都需要再造。在醫院裡,醫生給她及時做了必須的手術。這類的手術,在一些醫院,已經是屬於常規了。 宗浩斌是從一位朋友的嘴裡無意之中知道袁鑫慧再次遭遇車禍的消息的。他很快就趕到醫院,在費了不少的力氣之後,才找到。這次的車禍屬於機密,車禍的受害者和所住醫院,都屬於需要保密的消息。 等到他在醫院找到她的時候,袁鑫慧的身體已經開始產生排異反應。宗浩斌說服袁鑫慧,決定將她送到華菱集團康復中心,定製一個新的手,換掉在醫院時植入的那隻。嚴格說來是委託對方為她生長出一隻手。 隨後的預約,和遠程測試,一切都完成的很順利,快捷。 醫院說,大概得一個星期的時間,到時候她得親自去那裡,做安裝前的最終測試,包括細微的DNA對接和神經系統連接。 又過了一個月的樣子。 他和她再次擊劍,他覺得她多了好幾分的勇猛,他沒有在意,覺得應該是那隻新手讓她用的方便的緣故。隨後,她開始變的很兇殘,似乎是想招招見血,每一劍都刺向他的要害部位。雖然按照他的理解,自己的劍術應該是比她強很多的,但是,這次她似乎突然變成了擊劍高手,倒是讓自己感覺有點力不從心。當年她的水平比他高,後來,應該是忙於工作之顧,她練習的不多,而他卻天天痴迷於此。幾年下來,功力自然就發生了倒掛,他還多次榮獲全國業餘擊劍冠軍頭銜。 他覺得有點不對頭,一陣猛擊之後,建議停下來。她接受了。 “你的擊劍水準高了很多,我快敵不過了。”一面擦拭着臉上的汗水,一邊說。 “嘿嘿”,她只是笑了笑,沒有得意也沒有自豪,好像他說的不是自己。他覺得有點奇怪,但是,沒有太放在心裡。 宗浩斌的同學趙閒譜是搞金融的,大學畢業之後轉行搞投資,在一家投資銀行工作。 一直忙乎乎的趙閒譜難得有機會路過,和宗浩斌見上一面。昔日在大學,他們兩位是形影不離的好友,在一起打網球,一起外出旅行,甚至是一起追女孩。 好久不見的趙閒譜,突然的登門拜訪,看望昔日的老朋友宗浩斌,讓宗浩斌有點搞不明白對方到來的真實目的。大學畢業之後,他們之間還有幾年的交往,互通有無。隨後幾年,就慢慢的相互失去了聯繫。更準確的說是,他們之間由於各自太忙,又是在不同的領域,共同語言越來越少,就慢慢的不怎麼交往了。 況且,袁鑫慧在他這裡的消息,很少有人知道,他趙閒譜就更不應該知道了。那麼,他為什麼會在這種時候突然出現?偶然, 還是偶然之中的必然?此時的宗浩斌還沒有心思去細想。 人就是這樣,隨着生活環境的變化,興趣和心情也會隨着發生變化。昔日的好友慢慢的變成了陌生人,成為記憶,被新的朋友和友誼所替代。“永遠持續的友誼”是不存在的。 閒談之中,他們談到網絡癱瘓對金融市場的影響,宗浩斌沒有太在意。宗浩斌是搞研究的,對於股市投資,金融那一套是完完全全的外行,也沒有了解的興趣。他對於金錢沒有太多的概念,他的收入不錯,夠花就好,一直是他對金錢的邏輯。在這方面,袁鑫慧和他興趣相投。 當年在大學的時候,袁鑫慧和趙閒譜、宗浩斌是同一個年級的大學同學,只是不同系科。那時趙閒譜對袁鑫慧也很感興趣,還曾經勇敢的追過她。好幾次,趙閒譜手拿鮮花等在她出沒的地方,讓她覺得很不自在。她覺得他在跟蹤她。結果弄巧成拙,趙閒譜成為在大學時候袁鑫慧最不想見到的人。 宗浩斌也很喜歡袁鑫慧。不過和趙閒譜外向的性格相比,內斂的宗浩斌沒有那麼狂熱,結果也是一無所獲。直到後來再次見到,袁鑫慧還不知道在大學時還有這麼一位暗戀者存在。 她說:那時不管是誰,她都不會動心!幸虧你知趣,不然的話,結果就會像和趙閒譜一樣,弄的大家都不愉快。趙閒譜實際上還是一位不錯的人,只是他太急功近利。 原本以為,趙閒譜的到來,會讓袁鑫慧覺得尷尬,哪想到,他們之間居然像老朋友一樣一見如故。對不起,當年年輕不懂事,得罪了。兩個人都說着類似的語言。這幾乎是兩個人同時發出的道歉聲,站在旁邊的宗浩斌看着,覺得好笑。 三個人一起喝了點咖啡,聊了一會兒天。直覺告訴宗浩斌,趙閒譜應該就是因為袁鑫慧在這裡而來這裡的。宗浩斌沒有明說,但是,敏感的袁鑫慧卻看的清清楚楚。“沒想到,你還如此的有醋意?”在送走趙閒譜之後,袁鑫慧對宗浩斌說。她看的出來,宗浩斌對這位他昔日的老朋友的來訪,不是很熱情。更準確的說,是表面的熱情之下,掩蓋着若隱若現的冷淡。她覺得,問題應該就出在趙閒譜對自己表示了太多的熱情上!但是,她同時覺得,宗浩斌應該知道,自己是不可能和趙閒譜有什麼化學火花的! “男人估計都這樣,缺乏安全感!”她想。 袁鑫慧沒有看錯,但是,她的理解卻最多只對了一半。 從來就視金錢如糞土的袁鑫慧,突然之間對金錢、數字的興趣很濃,問了很多關於金融投資方面的問題。整個會談期間,多數的時候是她和趙閒譜之間在溝通,讓他覺得很嫉妒。但是,礙於禮貌,他沒有做聲,只是坐在那裡靜靜的聽着。 送走趙閒譜之後的那天晚上,宗浩斌在她身上傾注了更大的熱情和活力,這更加證實了她自己的判斷。熱情似火之後,袁鑫慧將頭靠着宗浩斌的胳膊,雙手抱着他的腰部溫柔的說:沒有嫉妒的必要。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人可以取代你,甚至沒有人有和你競爭的資格!我們之間,情投意合,你就是我這輩子的愛,唯一的! 每當這種時候,宗浩斌的心都會醉:他知道,她對自己是真心實意的,沒有絲毫的摻假。只是,人都是感覺的動物,都會受到所處環境的影響。 當年,原本有份很好工作的宗浩斌,就是因為退不去的,對她的那份愛情的受挫,一度過的一蹶不振,幾乎丟了工作。對於這段經歷,他沒有說給她聽。 就是在這裡,他在機器人的幫助下,開始反醒,戒酒,重新振作起來,生活才又慢慢的走上了正軌。不然的話,今天的他估計還是一個無家可歸的流浪漢。他是一個對於感情執着到狂熱甚至是痴呆的那號人。活着似乎就是為了一份愛,而且還是第一次在他心靈深處感覺到的那份,沒有第二份!他需要的是原汁原味,獨一無二的感覺! 注意到紫色夢境之後,錢慧光專門找袁鑫慧單獨聊了幾次,旁敲側擊的,想知道,袁鑫慧的大腦是不是也出現了類似的夢境。但是,結果讓她失望:沒有! 在和袁鑫慧交談之後,錢慧光也意識到袁鑫慧對金融市場的興趣。 在接手案件之後,她對袁鑫慧的背景和興趣做了非常深入的研究。從來就沒有發現,袁鑫慧會對錢有興趣。怎麼會突然之間想賺大錢?而且講起來還是頭頭是道的,對於投資方面,她更像是個資深的專家。後來有一次,錢慧光還特別的請了一位機器人,坐在不遠處監視和分析她們的談話內容。這位機器人是投資領域的專家,也是心理學專家。 對於這種奇怪的變化,錢慧光專門向姐姐請教。姐姐沒法給她需要的答案,但是,向她引薦一位伽馬大學的腦科學教授。 教授給她的答覆是:應該是腦部神經網絡的移動,讓她某個特殊的區域突然變的活躍。在通常情況下,一個人的愛好不會突然出現巨大的突變。 言下之意:有人動了她的腦神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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