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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话为中国推开了一扇门
        年轻一辈或许不太知晓马洪其人其事?他是中共建政之后的智囊“一枝笔”,但这枝“笔”却在中共政治风浪的颠簸中,逐渐有了自己的灵魂。之所以没像其他有灵魂的“笔”那样落得悲剧性的下场,是因为他的运气比较好,赶上了改革开放岁月,给中央写文件时,可以写进自己有创意的思想

◆高伐林


     电视剧《历史转折中的邓小平》中出现几位智囊,让观众纷纷猜测原型是谁。马洪是人们在猜测中常常提到的名字。
    明镜出版社出版了《大风起兮:马洪传》一书,笔者抱著很高的兴趣细读。这本颇有价值、但也留下若干遗憾的书,让我有机会结识了作者马雅——马洪的长女。
    马洪其人其事,年轻一辈或许已经不太知晓了?他的官职并不算特别显赫:最高担任过中国社会科学院院长、国务院副秘书长,他也是中共官方第一家智库——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的创办人。但1936年参加革命的马洪,超过一个花甲的人生经历,特别富有戏剧性、特别吸引我注意:
    他随高岗进京,30多岁就成了部级高干,不料高岗垮台,他也受到审查;紧接著又是一个“不料”:他却被高岗的政敌薄一波所赏识;“文革”后邓小平虽拒不肯给高岗平反,却对马洪相当信任;马洪被陈云青睐,却毅然豁出去不要“前程”对陈云实话实说,果然仕途再次受阻;马洪系改革派重要智囊,却受到赵紫阳当众训斥,而他与宋平、邓力群等保守派又交情深厚,甚至与宋平一度结为儿女亲家……
    这些看来混沌离奇的遭遇、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就是共和国政坛60年来的现实。秉持“非黑即白”的思维方式、“非友即敌”的政治观念者,恐怕难以索解。但不知悉这些,就很难理解这个泱泱大国改革开放的难度和特点。
    马洪和陈伯林夫妇养育了四位子女,都事业有成,其中只有马雅在美国定居,也只有她,最执著地想写出父亲大起大落、多姿多彩的一生,想向世人、后人介绍他的许多珍贵思想遗产。
    马雅出生在中共夺天下的征程当中。上个世纪50年代,她多少也尝到父亲受高岗问题牵连失势的世态炎凉。“文革”期间她毕业于近来成为舆论焦点的北师大女附中,后到山西插队。马雅很幸运地作为“工农兵学员”到北京医学院学习,毕业后却因父亲的问题“沙里淘金”被发配到四川简阳。1976年,马雅与父亲的老友、后来官至中央政治局常委的宋平的长子宋宜昌结婚。
    “文革”后恢复高考,一直没有放弃学习的马雅应声而动;1979年,她获得从研究生中选拔公派出国留学的机会,前往比利时深造。1983年她回国,感受到中国改革、振兴势头的热气腾腾,更感受到两军对垒的风急云低。家事也不太顺,1988年离婚,次年年初再次走出国门。她先在斯坦福大学工作,后来获美国普度大学生物系硕士,与一位英籍人士成家、生了孩子之后,就在美国定居了。
    马雅告诉我,这一次出国七年之后,1996年,她才回国探望父母,但好在1994年父亲趁到南美开会的机会,带著母亲飞了过来,将母亲留在马雅这里,他从南美开完会回国途中再接走。2000年之后,年过知天命之年的马雅意识到父母时日无多,于是每年回国(除2003年)陪伴父母。
    说起来,马雅写父亲的传记,不利因素挺多。“文革”中亲人离散,自己出国时间又早,80年代起就主要在欧洲和美国生活,与父亲共处和深谈的机会也比较少,难免对父亲复杂的处境、在改革中面临的挑战,在感受和解读上都受到一定局限。但马雅迎难而上,尽力弥补,阅读了大量父亲留下的笔记和文章。
    在《大风起兮》出版之前,因为某种机缘,笔者就读到了书稿,并与作者有了多次沟通。在该书出版之后,对马雅一口气提了十组问题,马雅两次以书面方式非常详尽、坦诚地作了回答,随后记者又对马雅作了长时间电话采访,根据这些资讯综合整理成如下专访。

父亲被打趴下总能站起来

    高伐林:马雅女士,您好!拜读了您所写的《大风起兮:马洪传》。这里我想先问您:听说您的弟妹们对这本书的封面不太认同,请问是为什么?


《大风起兮:马洪传》(明镜出版社)

    马雅:他们并没细说为什么,不过将父亲放在当中,周围一圈中国领袖级的大人物——有的看上去还不太像正面人物——难免让人感觉本书是将父亲拔高到不是他这个层级的人之列。连我都不太满意,不过我明白明镜出版社的苦衷:马洪这个名字,在海外毕竟知名度不是太高嘛——我儿子十多年前回中国,别人告诉他:谁都知道你姥爷是谁,他在改革中做了大贡献!但我觉得,就算关心和熟悉中国改革进程的人可能知道他,也毕竟时过境迁了。出版社确定这个封面,是希望让读者通过一些比较熟悉的面孔,对一个不太熟悉的人发生兴趣。再说了,我父亲历史上确实也与这些人都发生过各种瓜葛。
    高伐林:女儿眼中的父亲马洪,是怎样一个人?如果要您用最简明的语言归纳……
    马雅:在女儿眼中,马洪是一个仁厚、开阔的人,是一个对中国改革有贡献的人。有人曾对我表示不解:你爸是怎么回事?别人一次被打趴下了,就再也爬不起来了;你爸却一次一次地被打趴下,又站起来——要不,就是他人特好,大家都想用;要不,就是他人特能干,不用也得用。
    高伐林:随著您自己的成长和思想的成熟,对父亲的理解,也有一个变化过程、有不同的阶段吧?
    马雅:是的。小时候刚懂事的年岁,就知道爸爸“犯了错误”,但看到和他一起工作的青年都对他很好、很尊重;有的还悄悄地跟我说:“你爸爸很有才能。”所以,我从小就知道爸爸是一个与众不同的人。
    到“文革”,我很逆反,藐视一切权威,当然也包括父母。爸爸对我很担心,总怕我出事。1969年,妈妈去了干校,家人们都将一个个下乡、去外地。这时爸爸带著我们去了一趟长城,可能想为大家鼓鼓劲吧?我没参加。但他张罗著到照相馆照一张全家福,我去了。当把姥姥和弟妹们送上公共汽车,他建议我俩步行回家。天色渐晚,长安街上行人稀少,只有38路汽车不时地靠站停车。爸爸告诉我,他十七八岁的时候,认识一个女孩子,也很爱读书,也多愁善感。他说,这样不好,无益于自己日后成长。可我很有情绪,说你们当时对社会不满,就参加革命、上延安;而我对社会不满,上哪儿?还要打成反革命!爸爸沉默不语。
    后来回想,才明白爸爸知道家人将天各一方,以后再回北京团聚很难了,也许连见面也不容易,所以在临走前给我一些忠告。
    我下乡以后,亲身体会到农村很穷、农民很苦,比以前踏实了。1970年,我去娘子关看爸爸,他和我在干涸的河滩上散步。一眼望去,乱石斑斑。爸爸对我说,一个国家不发展生产是不行的,国家不会永远这样下去。他的窗前有一株他亲手种植的小树,向阳,挺直。他对我说,如果他将在这里终老此生,他要看这棵树长大成材……
    “文革”后,父亲成为改革派一员。我考上研究生快出国了,他说,只有在中国,像他这样的人才能做些事。爸爸当上改革派,我并不奇怪,但我万没想到,即使当改革派,爸爸也十分地艰难——他的一生真是令人回肠荡气,我在书中没能把它充分表达出来。

“计划经济救不了中国”

    高伐林:马洪仕途大起大落,什么事让您印象最深?
    马雅:“官不做也罢了,但计划经济救不了中国”——80年代初当陈云打算给他“将功折罪”的机会,他竟然这样对陈云说。由此,他自断了仕途,但也以此预言了中国的未来。所以,这是我印象最深、又最为他自豪的一件事,同时也是最为他惋惜的一件事——因为我知道他特别想回计委工作,他对那里的工作熟悉,更有许多新的想法,连宋平的老司机都记得马洪当年在计委“号令三军”时的威风。
    邓小平曾先后派胡耀邦和赵紫阳想拿下计委,攻克这个计划经济的堡垒,却遭到陈云下面的姚依林和宋平的顽强抵制。陈云知道50年代初在计委身居要职的马洪曾请战回计委,可过不了他这一关。除了马洪身属改革派之外,这里还有高岗的阴影,如果放马洪回计委,岂不意味著让他卷土重来?
    然而,计委的计划经济受到邓、赵进逼,于是老谋深算的陈云又设想,如果在马洪同意搞计划经济这个前提下,派他主掌计委,不就一举多得了嘛:既稳住自己计划经济的阵脚,又削弱对手咄咄逼人的势头——这是陈云把马洪放到火上烤的“双赢”计策。
    我事后总不免在想,为何他不先去就任?就像邓小平当年发誓“永不翻案”才可出山一样嘛。我没有机会向父亲提这个问题。他没有这样做,可能是因为他有自己的原则吧:陈云虽是恩师,宋平虽是好友,但赵紫阳是改革同志;更重要的是,马洪坚信改革,回头去搞计划经济,倒打一耙,不符合他的理念。

一句话为中国推开一扇门

    高伐林:回顾父亲一生,什么事最让您为他庆幸?
    马雅:最为他庆幸的是——说来也好像矛盾:是彭真对他的迫害!如果没有彭真,即使高岗出了事,我爹也未必断了当官的念头,当然,他会是一个比较爱民的官。但彭真对他揪住不放,一再迫害,就迫使他重新思考人生的意义,醒悟到不做高官甚至不做官,也能为国家和人民做贡献,而且这种贡献也许要比做官更积极和长远。
    在此之前,马洪是“一枝笔”;在此之后,外人眼中他仍然是“一枝笔”,但这枝“笔”却有了自己的灵魂。像田家英、胡乔木等都很有才气,因此被领袖看中,成为御用文人,编写毛泽东的诗词和文章。他们一定内心痛苦,等要想真正成为自己了,就得像田家英一样自杀了……我个人认为我爹的运气比较好,当他有了自己的思想时,赶上了改革。虽然仍不免给中央写文件,但写进了自己的思想,而且是有创意的思想。从这个角度讲,他就像告别仪式上挂出的他那张照片一样,是背对历史,面向将来的。

    高伐林:您为了写作这本书,大量阅读了您父亲留下的资料。您认为他对中国最有意义的贡献什么?
    马雅:“社会主义是以公有制为基础的、有计划的商品经济,计划要通过价值规律来实现,要运用价值规律为计划服务”——我觉得他写的这段话,简直是神来之笔!马洪在84年夏秋时分,为赵紫阳起草了这封给政治局常委的信,邓小平、陈云随后都批示同意。这是中国经济终于可以向市场经济转化的起点。经历过那个年代的人,都知道这是多么、多么地不容易啊!
    高伐林:是的,这看似简单的一句话,包含丰富的内涵。

虽先天不足,但责无旁贷

    高伐林:请介绍一下您如何写作《大风起兮:马洪传》这本书吧。您什么时候萌生为父亲作传的念头?
    马雅:父亲2007年去世以后,我就想写了。
    高伐林:您父亲留下不少手稿、资料?
    马雅:他留下了13麻包的工作笔记——不过,要读完、读懂可不容易,不但需要花费大量时间和精力,而且需要请教当事人、知情人,才能分析和解读。我尽自己所能采访、询问了他的战友、同志、同事、下级和亲属,尤其一些年纪大的,得到了宝贵的启发。但是,难度很大。
    首先,家里人有各种顾虑,主要是怕伤害别人,也担心我理解不了我父亲的本意,把我自己的认识加在他头上,给人误导。另外,单位里曾与我爹一起工作过的一些年轻人——现在也不年轻了——也持保留态度,主要是认为我常年不在国内,没有亲身经历改革,不了解具体情况,写起来很可能会力不从心。我深知“先天不足”,一度很消沉,几乎打退堂鼓。
    但也有老同志鼓励我说,你爹是历史人物,也是个悲剧人物,你应当女承父志!有的老同志还提出具体建议:要写就写改革,那是他最辉煌的时期。有的朋友鼓励我,说把你爹的生平写好了,能给人以正能量……
    事情的转折点是吴家骏编辑了我爹的12卷文集,这才使我的写作“起死回生”。尽管这12卷文集不如我爹那13麻包的工作笔记原始、真实,但毕竟囊括了他从延安时期到“文革”,到改革中所有公开发表过的文章、报告。当剔除了父亲不得不说的那些官话,我摸到了他要改革中国的思路,我大受鼓舞。通读了文集,才有信心写传记,作为我爹在改革中所作所为的历史记录。
    但是,解读这些政策性很强的文章是一回事,要把它们统合我描述的有关高岗事件和他在“文革”中经历的文字,则是另外一码事。我只能把那些我认为对国情、世情具有闪光思想的调查研究,以及相应制定出来的治国方略,略加文字剪辑,几乎原封不动地搬过来。
    当我整理这些方略时,时而庆幸有些已经被采纳实施,时而又叹息多少宝贵的精神财富被白白地浪费掉了!
    写这本书的动机,还有一层,是高岗事件。世人对高岗事件知之甚少,知道的一些也多是被人误导的。我父亲至死背了53年黑锅,可以说是死不瞑目!说来人们也许不信,高岗事件在我家是一个禁言的话题。“文革”以前是不能说;改革中是无暇说;后来我常年在国外,偶尔回家探亲,父母年事已高,不愿提及这沉重话题;再后来,即使我想问,他们也说不出来了!——很内疚。
    父亲去世以后,打开保险柜,从批判他的文件中,才赫然看到他具体的“罪行”——如何反对刘少奇的政策,1,2,3……这才恍然大悟当年父母为何不提高岗事件细节的苦衷,因为这些都是“文革”中给刘少奇定罪的证据!得亏我在“文革”中少不经事,对刘少奇“罪行”的来龙去脉不关心,否则真会被逼成精神病!这就是所谓的“灯下黑”。
    在我看来他也有过失策,那就是1987年在中央财经领导小组会议上代替姚依林发言——姚倒是把自己的意见借我父亲的口这么表达出来了,自己躲过了刀枪;而马洪呢,看去倒好像跟赵紫阳“掰了”!姚依林要真是“坚持真理”的硬骨头,就自己跟赵紫阳当面锣、对面鼓地争嘛,凭什么让马洪去充当“黄继光”“董存瑞”?马洪这样做,兴许对国家有利,但肯定对他自己有害。然而,这就是马洪啊。



背对历史,面向将来——向马洪遗体告别,就挂了这张照片。

政见与人格,孰重孰轻

高伐林:您父亲有过很多让外人吃惊费解的遭遇,先后与在中国不同历史时期叱咤风云的人物有过各种接触。    高伐林:您父亲有过很多让外人吃惊费解的遭遇,先后与在中国不同历史时期叱咤风云的人物有过各种接触。
    马雅:哦,这里我要强调:书中所说的对各种人的印象和评价,都是我自己的个人观察和理解,父亲并没有对我提过一个字。
    高岗重用马洪,除了与国家新兴、东北重建的“天时、地利”有关以外,还有他同高岗之间的“人和”:他们都来自北方偏远农村,念书都不算多,都在许多人眼中是土包子。但他们都有雄心、有魄力,对建设国家也自有一番眼界。如果光是说搞建设,马洪在高岗领导下,可以说是如鱼得水。
    薄一波用我爹,不是光因为他识才善任或者念同乡之谊,他也是看中我爹在高岗事件中不落井下石、出卖和连累其他人,人格上信得过。
    彭真为什么揪住我父亲不放呢?我曾听一些老人说过,彭真心胸狭隘,报复心重;但我也同时听人说,他对知识分子挺不错。那么,也许因为我爹在某种程度上特别刺激他的神经吧。这要追溯到东北往事:解放战争初期,他在东北受制于林彪、高岗、陈云等人,于是呢,其一,40年后,高、林都倒了,他还老想翻那一段历史的案,要算东北的老帐;其二,他跟陈云是老对头,在延安他跟著刘少奇批王明,也夺了陈云的组织大权,“文革”后两人仍然面和心不和;其三,刘少奇、彭真帮助毛泽东在庐山整垮彭德怀,后来又整掉习仲勋,还要趁机整肃林彪和陈云。虽然马洪与当年辽沈争议无关,但他是高岗的人呀,当林、陈抓不著、打不倒的时候,彭真就揪住马洪泄愤,杀鸡给猴看。
    赵紫阳。马洪被赵紫阳当众训斥,用赵自己后来对马洪解释的话说,“这是说给别人听的”。“项庄舞剑,意在沛公”,赵紫阳想反击陈云、姚依林、宋平,想向邓小平邀功,所以借题发挥,假戏真做。马洪由于背著历史包袱,这回又成了任人踢打的牺牲品——不过这次打击是来自改革阵营里的同志——从这个角度看,赵可能是同志,但不是朋友。
    80年代中期我回国几年,感受到国内“山雨欲来风满楼”。我的直观感觉是:保守派的水平可比改革派高多了,老练,沉着,深谋远虑,团结一致……那是一种素质,政治斗争得齐心合力啊。保守派那边在严密观察事态发展,及时采取相应对策,而改革派这边呢,不但没有对付应变的认真、充分的准备,还不时放出些高论,让人抓住小辫子。不可同日而语。
    陈云。他是一位涵养很深的人。我爹那次没有听命回计委帮他坚守计划经济,伤了老人家的心——当年是陈云在延安从成千上万青年里看中了马洪,创造条件培养他;那次又破例给他机会,使他有可能再度崭露头角。但终于谈不拢。除了理念不合的失望之外,也有情感受伤的成分吧?后来陈云老说,有些人是“风派”,出国转了两天,回来就说“中国不如外国”,“社会主义不如资本主义”,其所指恐怕也包括马洪吧?
    宋平、邓力群。早年在人生清纯时期结下了友情,经过了包括高岗事件等重大考验,彼此信得过为人的底线——从我个人来讲,除了父母之外,宋平是对我最好的长辈。我甚至有时候摆不平他们之间的分歧:我觉得爸爸对,又觉得宋平也有许多对的地方。恐怕还得拉开一段时间距离,由将来的历史来做公允的评价吧。但他们两人都为了原则,而舍弃了个人之间的友情,这既令我难过,也格外增添了对他们人格的敬重。

国事搅扰了家事

    高伐林:谈到宋平,可能您的感想比较多。
    马雅:是啊,我写书时最大的顾虑就是宋平。他不但跟我们的父辈是几十年的老友,他是我的前公公,而且两代人子女之间,如我的弟弟妹妹同我的前夫宋宜昌,也曾都是无话不谈的知心朋友。我在书中又不能不写出宋平,目的不是为了倾诉私事,而是为了说明马洪为了改革,个人付出的代价有多大——除了与亲家掰了,连和几十年患难与共的老友梅行也断了私交,真的是“众叛亲离”!



时年90高龄的宋平,来向老友马洪遗体告别,并慰问前儿媳马雅。

现在不少当年的保守派坐享改革的成果,更不用提某些叫得很凶的“改革派”腰缠“亿”贯了。我不由得想起,父亲曾经说过:“当初改革,还不知道要不要掉脑袋呢。”——胡耀邦、赵紫阳不是已经“掉了脑袋”了吗?    现在不少当年的保守派坐享改革的成果,更不用提某些叫得很凶的“改革派”腰缠“亿”贯了。我不由得想起,父亲曾经说过:“当初改革,还不知道要不要掉脑袋呢。”——胡耀邦、赵紫阳不是已经“掉了脑袋”了吗?

    高伐林:您回过头来看,认为您离婚归因于父辈政治分野?
    马雅:不能完全归结于父辈政治分野,那样说就太政治化了;但是也不能不看到,政治是造成我家庭分裂的重要因素之一。我与宋宜昌1972年确定恋爱关系,1976年结婚,但他在兰州,我先在北京念书,后在四川简阳工作,随后又出国,长期分居两地。但是关系恶化还是在80年代中期。那时高层斗争非常激烈,我爹对陈云表示不能指靠计划经济救中国以后,宋平的夫人陈舜瑶对我这个儿媳妇的态度跟以前就不一样了。
    我成为宋家的儿媳妇,原因除了马洪与宋平私交深厚、我从小对宋平的儿子宋宜昌印象很好之外,还有一个原因:我总认为公公婆婆文化程度高,一定通情达理;而且宋家是有名的清廉。“文革”中我虽然逆反,但以为老干部分两种,林彪、江青等是“坏”的,多数人都是“好”的。等到了拨乱反正、“好”老干部重新当权,国家就会好起来。然而,事情远比我想像的复杂。我自以为进入一个有文化、有教养、有正气的家庭,却逐渐感到很压抑。
    陈舜瑶跟宋平一样,也是30年代清华大学的,是当时有名的才女——连许多有名的高级知识分子、老教授也这样评价她。由于她长期养尊处优,处于“人上人”受捧的地位,只在“文革”中才挨整受到冲击,所以对一般人缺乏同情心。我听说在“反右”中,她与蒋南翔一起在清华整了很多人,可从来不认错。在改革中,她是有名的“马列主义老太太”。而宋宜昌对他母亲越来越欣赏,称她在改革形势下的孤立有“一种孤独的美”。我离婚恐怕与这位老人的关系相当大。

写传是抛砖引玉

    高伐林:您通过本书也表达了您不认同流俗的见解?
    马雅:那有不少啊,例如:过去高岗事件被丑化为高岗个人野心膨胀,向党夺权;并且通过反对刘少奇,来分裂党中央。这就把毛泽东与刘少奇之间的政治斗争,庸俗化为高岗的权力野心了,用之来掩盖毛、刘对于如何走社会主义道路的严重分歧,并且嫁祸于高岗。
    我认为毛泽东比刘少奇、周恩来、陈云等的高明之处在于:打破了中国人对苏俄政治、经济模式的顶礼膜拜,同时也不盲信欧美,这就给中国提供了继续寻求新路的思想前提。
    我反对骤下判词,乱贴标签。可以说司马光是保守派,王安石是改革派,但司马光一定是反动的,王安石一定是进步的吗?凭什么说孟什维克一定就比布尔什维克坏?凭什么说孙中山就一定比康有为好?而个人的操守,更几乎与政治理念无关。在现实中,可以看到许多改革派有贪腐的倾向,而不少保守派则相对清廉。
    高伐林:您说过,本书有不少遗憾与不足。
    马雅:是的。在结构上,由于高岗事件对马洪的一生影响巨大,又考虑到一般读者并不了解此事件,只好花了较多笔墨来介绍缘由,分量有点过重了。
    对于高岗事件和“文革”,因为时间较久远,看得比较清楚;反而是关于改革,除了我了解细节的一些事件,其它更多的是有关政策和战略的描述,只好参照文集上的文章;以至于这些很重要的内容,几乎只能用政论文的形式表现出来,比如,缺乏有关父亲在“宝钢论战”和“上海宏观规划”等改革开放大事中有血有肉的实例。所以,本书真正的核心,可能只有专家和研究政策的人才有兴趣参阅了。我的想法是,马洪的生平固然曲折感人,但他这些治国方略才是精髓啊——否则马洪与其他平生坎坷的人有什么区别呢?
    也是出于这些考虑,我删去了一些有个性的关于生活细节的描述,以免喧宾夺主。尽管不删的话,人情味会重一些,人物将更加丰富和立体。
    高伐林:啊?删去了?那真可惜!希望您再写文章介绍。
    这本书出版之后,您听到了什么反应了吗?
    马雅:书刚出,听到的反馈还不太多,总的看比较积极,有的说使人们看到那段生动真实的历史画面,感谢我这些年付出的努力。哈佛的老前辈傅高义(Ezra Vogel)也向我表示祝贺。也有人提出,对我父亲主持和参与某些论证和规划的具体实例写得不够——我希望这本书起到抛砖引玉的作用。
    其实,对我父亲,我的弟弟妹妹们比我接触更多,他们在许多方面对父母更了解,希望将来他们能写出自己心目中真实的父亲。
    记得当我和宋宜昌婚姻濒于破裂之际,跟我爹谈起来心里很难过,觉得挺遗憾的。爸爸听后顿了顿,仰头叹道:人生遗憾的事是很多呵。我登时醒悟:比起爸爸的遗憾,比起他面对时的从容、自重,我感觉羞愧。
    高伐林:您认为,父亲有哪些遗憾呢?
    马雅:第一条就是因为高岗事件而终生背上黑锅,本事不能充分发挥——彭真迫害他,陈云压制他,万里敲打他……甚至赵紫阳也当众训斥他;
    第二,赵紫阳下台也是让他真正刻骨铭心的一件憾事。他和赵紫阳一样,有抱负、有雄心,想为改革中国做一番大事。他俩在工作中一拍即合,配合默契,这种机会不是很多的。赵紫阳这一垮,尽管后来历届领导人对他也都不错,但志同道合的人没有了,或拉倒车、或守摊子。对马洪施展才干来说,天时地利人和的良机错过了,令人扼腕!




马雅最喜欢这张父亲的照片,认为体现了父亲的精神气质。

    第三个遗憾是跟宋平的关系。爸爸话不多,我从小就听妈妈念叨宋平是好人,特重感情。就连我,无论在农村,还是到了国外,有什么问题或请求给宋平写信,总能得到回应。爸爸到了垂暮之年,患了帕金森氏症,有天半夜醒来,说要找宋平,说“有的事还需要同他商议一下”。事后特护问我:“谁是宋平?”我一听就掉下泪来。
    他还有一个隐痛,就是我。听弟妹们说,我是父母的爱女——我出生在高岗事件之前,也许我容易使他联系起一些对生活美好的记忆?爸爸晚年因为患病,说话比较困难,他内心特别丰富,思想特别活跃,自尊心又强,于是更寡言少语,与外界就隔绝了。但听秘书和司机说,他有时会问起我,忧心我孤身一人流落海外。听小妹妹说,爸爸临终时好像还在等待我……
    而这,也正是我的遗憾:没有更早、更深地理解他,有些事还伤了他的心。有一次他想送给我儿子一套他自己写的书,可我想,儿子在美国出生、在美国长大,懂不了那么多中文,我爸的谈中国经济改革的书,长篇大论,他哪儿读得懂啊——我竟然就谢绝了!父亲半天没再说话。这是他的一种寄托啊,你说我多不懂事!现在一想起来,我总是后悔不及。
    (本文为节选,全文刊于《新史記》第20期)


马洪(前左三穿军大衣者)陪同赵紫阳视察。


马洪晚年住院,朱鎔基前来看望老领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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