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洋註定會白白死去 余不潔
這次雷洋事件,警察和官方輿論一再製造所謂嫖娼之類的熱點,甚至電視台都不惜代價在黃金時間搞出一些少兒不宜的內容,但是,民間輿論的焦點卻始終沒有被轉移——人們一直在強烈關注雷洋是如何被奪去了生命,而警方的說辭反而是越描越黑。儘管如此,對事件的結局,卻讓人無法往好處估計。 其實,雷洋事件一披露,便令人憤恨不已。這樣的事情太多了,那種無力感讓人壓抑得直想發狂。公然的霸道、欺凌、迫害早已變成這個國家的新常態,普通百姓們遭受無妄之災已經成為大概率事件。只見一個個柔弱的生命被蹂躪,被踐踏,然後就無聲無息地被遺忘,就像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人們似乎都在冷眼旁觀。這原本是一個及普通的道理,個人的權利得不到保護,受傷害的不可能只是底層的民眾,所謂的精英遲早也會成為案板上的魚肉。只是在這斯文掃地的時代,似乎根本就沒有真正的精英階層。而一些絕世獨立的英雄,不是在監獄裡,就是在前往監獄的路上。 有人曾經期待,通過雷洋事件可以促進法治的改進,就像孫志剛事件,在三位法學博士上書全國人大後,最終導致了強制收容制度的廢除。但是,這個帶來無數罪惡的制度真的結束了嗎,還是換了另一種形式繼續存在?人們可能一時無法給出明確的答案。目前唯一可以確定的是,這三位法學博士,一位正在監獄裡度日,另一位不得不飲恨去國,還有一位或許正沉浸在故紙堆中,遠離世事。這樣的現實難道還不能打碎人們的幻想嗎? 很多人在痛斥幾個作惡的警察,豈不知,人們面對的其實是整個體制。儘管雷洋的人大同學和校友集體連續發表聲明,對此事件表達了強烈的關注,張鳴教授還發了專文。但對於這樣一個泯滅人性的制度,又能有什麼效果呢。而且,令人擔心的是,這樣的聲援和抗議可能不僅不會讓官府真正悔改,或許會讓官府更加嚴密防範,想出更加毒辣陰損的招數,來謀劃下一次的罪惡。無論如何,這個政府從來都是拿百姓當敵人來防範的,良心未泯的書生更是嚴控的對象。可以肯定,雷洋事件絕對不會對這個僵死的體製造成任何改變,無論有多少校友呼喊,無辜的雷洋註定會白白地死去。可惜現在不是大清朝,沒有了慈禧老佛爺,更沒有了天下士子,縱然再有楊乃武和小白菜的冤案,也不會平反昭雪了,當今都道府縣的老爺們更是不用擔心自己的項上人頭和烏紗帽。 儘管這個政府通過各種手段,讓中國百姓承擔了世界上最高的稅賦,但是,它卻不能支付警察全部的工資和福利。不足的部分,則需要警察自己找補,無數的罪惡僅僅就是為了這幾百、幾千塊錢。警察通過各種形式和手段罰款,早就不是個別警察敲詐勒索,而是警察機關的一種政府行為。所謂的掃黃打黑,不過是創收的一種手段而已,這對於國民而言,早就是人盡皆知的秘密。 早先,曾經在茶館裡聽到過一個來自北方鄉鎮的笑話。春節將至,警察抓住了一個婦人,幾天下來,先後供出三十幾個相好。警察按圖索驥,絕大多數相好只得認嫖服罰,交錢了事。只有一個硬漢堅決不從,叫喊要錢沒有、要命一條。結果警察好言相告:不要你的狗命,就要你的錢。鄉里鄉親,警察沒有動粗,只是晚上將他銬在派出所院裡的樹上。寒冬臘月,懷抱大樹,只兩個晚上,這個硬漢便拉稀了,乖乖借錢奉上。 這樣的故事對於大多數國人來說,實在是耳熟能詳,見怪不怪了。但是,真正見諸於正式公開的文字資料卻並不容易。黃海博士的論文《灰地——紅鎮混混研究》和吳幼明在《從警十三年》一書中,有難得一見的警察創收的相關記錄。 下面摘錄的是《灰地》一書中的相關內容,儘管類似傳說早就有所耳聞,但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記述,還是令我吃驚不小: 縣公安局只負責所里60%的工資發放,其餘40%的民警工資和福利必須靠派出所自己以罰款維持。而這60%的工資發放的前提是,派出所(共有6名警察)必須每年完成上繳縣公安局20萬的創收任務,以至於派出所一直處於“以違法養執法”的狀態。 《灰地》165頁 由於警察長期需要通過罰款來彌補工資福利的不足,所以,必須培養資源、保持可持續性,其結果必然是縱容不正當生意、甚至犯罪活動,而罰款的本質實際上就是收保護費。雷洋事件後,事發當地一條街的足浴店,一夜之間迅速摘掉了牌子,這件事情足以說明整個警察體系的齷齪、心虛和不堪。此事情發生在富甲天下的北京,更是令人無限感慨。首善之地尚且如此,那其他地區、窮鄉僻壤又該如何呢。對於這樣的罪惡,就算懲辦幾個涉案的當事人,也顯然是遠遠不夠的。儘管這是一個墮落的時代,這是一個藏污納垢的政權,就像紅樓夢裡的榮國府,除了門口的獅子,沒有一個乾淨的。這種罪惡的創收制度,的確也刺激某些屑小之徒乘機作惡。但是,我相信,如果允許一個人自由選擇,他們還是想體面做人。我相信,就是作惡的警察,也絕對不願意讓他們的子女知道這髒錢的來歷。 城管出來收費了,警察出來收費了,武警出來收費了。慶幸的是,解放軍還沒有出來向百姓公然收取合理負擔。不過,照此下去,離連排長帶着弟兄們扛槍出來收錢的日子也不會太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