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是文革的罪人

---和米笑網友商榷

余不潔

文革對於中國人來講是件大事，對於文革有一些不同的看法應當是正常現象。把文革歸於某個人固然太簡單化了，然而，把文革這樣一個人類史空前的罪惡歸於所有的人，看似公允深刻，實際上等於人人有罪，而罪魁無罪。

米笑網友文章中提出了一個很深刻的問題，“毛主席哪裡來的在全黨全國呼風喚雨的魔力?” 很值得探討。

是的，毛主席就是一個人，一個普通的血肉之軀，以他的才能，如果一直做小學老師或者小學校長，受其恩惠或者迫害的人最多也不過幾十人幾百人而已。中華民族的不幸就在於，毛主席加入這個黨，而且成為了主導這個黨的絕對領袖，更不幸的是，歷史的機緣又讓共產黨成為了中國人民的主宰。這個黨的性質決定了他對待中國人民的方式。文革能夠掀起巨浪固然和毛主席的個人迷信有重大關係，但是，神化毛主席恰恰是共產黨有計劃的理性行為。

以國際共運為背景，放大一點範圍看文革，從蘇聯斯大林的大清洗到阿爾巴尼亞霍查的大清洗到波爾布特的大屠殺，幾乎所有的共產黨國家都發生過類似文革這樣的人間慘劇。毫無疑問，哪一個領袖也沒有三頭六臂，卻都能呼風喚雨，隨心所欲，給他們民族帶來了毀滅性的災難。這一切難道還不能說明共產黨的實質嗎？

縱深看看共產黨早期的歷史，從江西蘇區初期的肅反，毛主席派了一個不見經傳的李韶九，竟然把不服毛主席、同樣掌握着生殺大權的地方黨委幾乎殺光；同樣，夏曦一個人到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同樣也可以把那裡的絕大多數幹部包括手握重兵的軍事將領殺掉。恐怖的是幾乎沒有遭到什麼抵制更談不上反抗，類似的事情在中共黨史上不勝枚舉。紅軍歷史上僅有的一次公開反對活動---紅二十軍一些人反對毛主席專橫的結局是從軍長到排長全體幹部被處決，僅有三人僥倖漏網。整個江西肅反先後有七萬多紅軍被自己人殺掉，超過了國民黨五次圍剿的戰果。說句題外的話，紅軍中的絕大多數傑出人才都是死在共產黨的屠刀之下，包括林彪賀龍彭德懷。

延安整風，幾個黨內過去毫無影響力的中層人物，輕輕鬆鬆地整得王明、張國燾、周恩來、彭德懷這樣的黨內軍內重量級大佬狼狽不堪，張國燾竟然落荒而逃。誰能說當時他們又有什麼過人之處？延安曾經威名赫赫的劉少奇、彭真文革中哪一個不是束手就擒？幾乎完全在重複共產黨過去的歷史。

劉少奇坦然要求黨員們要作黨的馴服工具，然而，他老人家在毛主席面前不願意馴服。打倒劉少奇是黨的正式決議，參加會議的黨的高幹只有一個人沒有舉手，所有的中央委員都做了黨的馴服工具，不知道劉少奇主席天上有知該如何面對。

文革中，林彪和四人幫都幹過壞事，除開派系鬥爭和個人恩怨這些責任之外，能在全國範圍內起作用的重要原因是他們掌握着組織。至於紅衛兵和造反派更是爪牙而已，無一例外都得到了高層或明或暗的支持，甚至在一些中小城市的紅衛兵和其他造反派都有通天的本領，像上海這樣的造反就完全是黨中央直接指揮的，這一切都有許多公開的史料可以證實。

“共產黨最大的錯誤也就是沒有能力制止文革”，這樣的結論如果是說直到今天共產黨都不能真正終結文革，那是極端深刻的見解。但是，如果說共產黨沒有能力制止當年的混亂，這和事實是完全不相符的。

紅衛兵早期屠殺的絕大多數共和國賤民都是通過官方途徑得到的名單和檔案線索，很多個人秘密和歷史事件根本是這些孩子們無從知道的。本人曾參加過一個高級知識分子的追悼會，那位遺孀當場發問，死者的許多秘密周圍根本無人知曉，只有高層的檔案記錄，是誰透露給紅衛兵的？其實，文革中除了一些黨國傳統的賤民可能被隨意屠殺外，對黨內外高幹的迫害則很少有偶然和意外的。這是黨國不願意讓人深究文革的最重要的原因之一。歸根結底，把文革歸罪於紅衛兵和造反派無疑是失之簡單，但是說黨失去了控制力，人人都有責任則是無法令人信服的。文革期間紅衛兵五大領袖和許多風雲人物瞬間從座上客變為階下囚就是毛主席共產黨權威的明證。共產黨的一些基層組織停止活動是一個事實，但絕不意味着毛主席共產黨從中央到地方的控制有任何失效，毛主席的指示和中央的文件從來都暢行無阻。無論多強大的群眾組織，只要毛主席中央文革一表態反對，立刻就會眾叛親離，土崩瓦解。同樣，只要得到毛主席的支持，任何一個無名之輩，即便是一個舞女都能動天撼地，成為一方黨組織的首領。儘管當時社會秩序極端不正常，但是，從未出現過一個公開的反黨組織，這是一個黨國有效統治的反面例證。一些極端低調的、自發的讀書小組對領袖稍微有點懷疑，都會被立即逮捕甚至槍決，共產黨的觸角之靈敏和無所不在從來就沒有中斷過。

就如社會是由人組成的、社會卻存在着自身的運行規律一樣，共產黨是由普通黨員組成的，這個組織同樣也有自身的邏輯規律。因此，從根本上講，不是某一個人製造了文革慘劇，而是這個黨的性質及其固守的制度決定和製造了這場人間浩劫，歸罪於毛主席是因為他是這個黨和制度的締造者、最後的仲裁人和唯一的象徵，至於他個人的惡劣品性則是低一個層次的問題。當然，說共產黨應當為文革浩劫承擔罪責，並不意味着那些在運動中的主要人物沒有罪責。但是只有先定了共產黨的罪，才可能公允的論斷文革中的是是非非，才可能讓文革中的主要人物和普通參與者認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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