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印象

余不潔

那是一天的下午，確切的日期記不得了，不過，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那個時候毛主席還活着。當時，天氣很好，學校要求各班進行大掃除，同學們都很投入。看着掃在操場邊上的一堆垃圾，一個和我很好的同學主動提出他能借到一輛手推車。當然，老師就派我們兩個一起去了。

這個同學住在一個大單位的宿舍里，有好幾座樓，地盤也很大，可能有專門的工人負責清潔。走到他們宿舍區的一個角落時，看見了各種清掃工具和那輛木製的手推車，旁邊還有一位個子很高的老人。他上下穿的都是勞動布的工作服，褲子上還補着幾處補丁。看來我的同學和這個老人很熟悉，借車的事幾乎立刻就搞定了。

我趕忙上前推車，我的同學卻並不急着走開，他仰着頭問老人，把車推走吧，用英語怎麼說，老人立刻大聲地說了一句，不過我卻一點也聽不懂，當時小學是沒有外語課的，那個時代，社會上最流行的外語大概是日語了，幾乎每個孩子都會一兩句，都是跟地道戰、地雷戰裡邊的鬼子學的。其他的外語大家一句也不會。然後，我的同學又問，德語如何說，老人又大聲地喊了一句，法語怎麼說？老人略一思索，又高興的喊了一句，還記得同學又問了另一個國家的語言怎麼說，只是以我當時的水平，能知道的大概除了蘇修、阿爾巴尼亞、朝鮮、越南之外，其他國家的名字可能也就這幾個了。

我多少有點震驚，抬頭看着這個高大的漢子，一幅古銅色的方臉不見一絲的落魄，挺拔的身材頗有些氣宇軒昂的樣子。以至於多年以後，當我讀到“伊優北堂上，骯髒倚門邊”詩句的時候，我的腦海里立刻出現的就是他的形象。

路上，同學頗有點炫耀的說到這位老人會多國語言等秘密，只是，在我腦海抹不去的卻是剛才的畫面，他的話根本沒有聽進去多少，當時也根本聽不懂，同學大概是從他父母那聽來的，想來他也未必真正明白。

我們兩個比手推車高不了多少的小男孩，一前一後，連推帶拉，晃晃悠悠的總算回到學校，後來的事情卻是毫無印象了。

多年來，每遇到什麼事我總會想到這位再也未見過面的老人，不知道他後來如何？每每思之，讓人扼腕嘆息！

當自己的命運不幸落在獨裁者的手中時，一切都只能取決於他的興致，高興時，眼前的那些榮華富貴可能是你的，不高興時，你將會一無所有，甚至生命。

奈何直到今天還有太多的讀書人只看到了那榮華富貴，看不到血淚斑斑。其實，人生的榮辱毀譽不過是一念之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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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 疾邪詩

趙壹

河清不可恃，人命不可延。

順風激靡草，富貴者稱賢。

文籍雖滿腹，不如一囊錢。

伊優北堂上，骯髒倚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