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話世間風雅事
余不潔
什麼是風雅之事?不同時代、不同的人看法可能是不一樣的。不過,琴棋書畫詩酒花大約是不差的。
古人彈琴,不僅是風雅之事,而且還極為鄭重,不僅沐浴更衣,還要焚香靜心。從俞伯牙鍾子期的高山流水,到岳飛的“ 欲將心事付瑤琴,知音少、弦斷有誰聽 ”,彈琴表達了人們志向和情操。不過,趙王當年在強秦的淫威下彈奏的一段恐怕不能算是風雅之事。要不然,藺相如也不至於拿着小命逼秦王擊缶為趙國雪恥。
自從中日圍棋對抗賽後,國內突然興起了圍棋熱。原本是風雅之事,又能得名得利,何樂而不為。自古以來,喜歡下棋的佳人不可勝數,奈何卻有一位世人極為稱讚的絕塵世外的處士不好此道。此人便是寫下千古流傳的詠梅佳句“ 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 ” 的林和靖。想此君梅妻鶴子,數十年不入足杭州城,天下清高莫過於此。林和靖有言曰,平生唯不能弈棋和擔糞。想來終日回味着梅花清香的一位處士,連官場的臭味都不能忍受的人,不願擔糞確實是有情可原,只是將弈棋與之並列豈不怪哉。可見,在和靖先生心目中,下棋不是什麼風雅之事。
祖先創製的文字,形意兼美,就是對之一無所知的洋人有時也喜歡擺弄一下。想來,寫得一手好字確實是很風雅的事,只是寫好字的人卻未必是風雅之人。傳說,宋朝四大家蘇黃米蔡,那個蔡應當是蔡京 ,水滸傳上有段故事大約可以做個參考。其實,蔡太師的字不錯應該不會有問題,只是其人的名聲和節操太壞了,以至於連累了他的字,竟無一字流傳。本朝的幾個書法大師的人品可能和他們的書法的差異更值得尋味。
說起寫詩,我華夏乃是詩的國度,詩聖詩仙自不必說。詩言志,詞言情,書生們每有大事必寫詩以明心志,如 “ 還君明珠雙淚垂,恨不相逢未嫁時 ” 便是一例。不過這樣的句子實在是太多了,不值一提。記不得那朝哪代,有一個太監奉命到地方公幹,想來地方官員沒有像今天一樣好好款待公公,氣得公公憤而作詩一首:“ 皇上叫咱來辦差,州縣官員不理咱,有朝一日朝京去,人生何處不相逢 ”。有趨炎附勢者急忙稱讚好詩好詩,沒成想太監這廝竟然自謙道,什麼好詩,不過是押韻而已。奉承者的馬屁說來拍得着實平庸,只是那廝這押韻二字倒是令人不禁噴飯。說到押韻,忽然想起老師為解釋押韻而教過的一段短詩。話說一些幫閒文人冬日閒坐,望着漫天大雪吟詩為樂。一人啟之曰,“ 大雪紛紛落地 ”,另一位承之,“ 全是皇家運氣 ” ,後一位轉道,“ 雪下三年何妨?” 吟詩到此,剛好一個挑糞的長工經過,憤而續曰,“ 放你媽的狗屁!” 此六言詩甚是特殊,全是仄韻,不似常規。也不知道聖祖始皇帝的屁字入詞是否是受此啟發,也許抑或相反,是業師受始皇帝的教誨亦未可知。
每每見到一些雅士室內擺着一幅墨竹,或者花盆中種着幾隻嫩竹,青竹吐翠着實令人喜愛。貪吃好飲的蘇東坡曾經說過,寧可食無肉,不可居無竹,實在是有點 “ 富貴逼人” 的味道,對於三月不知肉味的人,實在是忍無可忍,氣憤難消。遙想老杜當年,茅屋為秋風所破,院內被亂竹侵擾,豈不怒氣衝天。故而有 “ 新松恨不高千尺,惡竹應須斬萬竿 ” 的佳句。老杜恨竹卻終於為幾塊佳餚送了性命,不禁令人扼腕長嘆。到底是食肉還是居竹,不知好竹着理當如何?
輕風明月,故國難忘,倘如海晏河清之時,能以詩酒為伴,與一二知己閒話古人,豈不快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