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青萍劍客算不上會踢足球，可他踢球的歷史卻很長。

我是在“特別外語學校”里認識他的。說起這個學校很搞笑，共分英法德日四個班，每個班裡有十五位男，十五位童女，配着對兒來的。我在日語班，老狼也應該在日語班，可他晚了一個月才來。記得正是中午休息的時候，就見位農村大爺在傳達室里說什麼。走近了看：大鬍子，頭髮亂得像拖把兒，鼓鼓的棉衣褲外面套着很舊的蘭制服。傳達室的就問了：“你到這兒來幹嗎呀？”這大爺吭哧半天還沒說呢，旁邊兒一個答話了：“甭問了，準是前兩天說的那個來燒鍋爐的。”

下午一上課，樂子來了。那位燒鍋爐的農村大爺竟然到我們班來上課了！老師介紹了：“這是小狼同學，因為生病現在才來。”(原來青萍劍客的姓是“郎”。) 想起中午那一幕，大夥都樂出聲兒來了，可“小狼同學”好像很滿不在乎的。於是，他馬上就得了兩個外號，一個是“燒鍋爐的”，一個是“老狼”。後來，在城市呆長了，棉衣褲不穿了，也學會穿毛衣毛褲了，人就精神些了，“燒鍋爐的”這個外號就逐漸被遺忘了。可那大鬍子是隨時要長的，“老狼”這個外號就叫響了。

不過在老狼缺課的這一個月裡，我們日語班已經補充了個童男，這就多了一個。剛好過了些日子英語班因故走了一個童男，就把老狼轉過去了。去就去了，老狼沒任何怨言。老狼後來的情況都是英語班裡一位跟我要好的童女閒聊時說的。說老狼的腿因習武受了重傷，開始連床都起不了，要不是怕除名，估計現在還來不了。

果然，這傢伙幾乎不參加任何體育活動，上體育課時，總是靠邊兒坐。英語班有位童男，父親是市足球隊兒的教練，所以他球踢得好，帶球過人如入無人之境，算得上是位“足球奇才”，英語班也因此以足球稱雄整個學校。不過他們英語班裡有四位童男天生就厭惡足球，再加上個老狼，共有五位不上場。可那十位童男愛踢足球啊，少一個人咋辦？於是就求這五位，輪流上場當個虛設的大門兒。為什麼說是虛設呢？因為無論哪個班都永遠也近不了英語班的門前。老狼是班長（天知道他怎麼成了班長?），為了全班和諧，最好求。慢慢地他就成了專職的虛設大門兒。

開始的半年當中，老狼頗有些逗笑傳聞。其一：因忍受不了學校某童女的蔑視，竟然跟在人家童女自由泳的漂亮身姿之後，以狗泡兒的醜態橫渡海河。其二：在剛來的一個月內，不交作業，不舉手回答提問，老師乾脆也不招惹他。一天，他倒自己報名參加了英文競賽，把哈姆雷特的詩句背得如行雲流水。其三 ... 算了，還是說我自己吧，我對老狼刮目相看，還得再回頭從他踢球說起。

那天，英語班的童男們正在足球場上得意，人家“足球奇才”帶球直撲俺們日語班陣地，但見他抹球穿襠後，急傳前鋒，前鋒不落地接球橫傳，邊鋒得球沉底，起腳傳中，此時，英語班大軍正從正面壓上來，亂軍廝殺聲中，球應聲落網。英語班又下一城。他們的大門兒那兒，自然是老狼，從不換體育服裝，其實學校也沒他的體育服裝。只見他腳登布鞋，制服上衣倒是脫了，穿着件兒半新的毛衣，正遙望着從來都只發生在對方門前的鏖戰。

原以為英語班又是毫無例外地淨進多少球呢，壞了，今天出情況了。

老話兒怎麼說來着？兔子急了也咬人哪。俺們日語班的童男們，雖一個俺也看不上，但怎麼說也是男人哪，今兒個算是急了。英語班的童男們也忒大意了，所有的人都逼過中線到俺們日語班門前過癮來了。說時遲，那是快，不知道怎麼地，俺們日語班的某位奮勇童男，將球踢過中線，人也奔過去了，還他媽的沒越位！眼前只有敵方一位從不踢球的虛設大門兒，其它敵人都甩後面了。

再看老狼這個急呀，手舞足蹈，向遠處的戰友呼救，可也得來得及呀。趕緊再來說說俺們日語班的這位英雄童男，你放鬆地把球帶進大門就好了，老狼根本不會踢球啊？他不，他要射門！再說你老狼，你就給俺們一次進球的機會吧！他也不，他要撲球！這不都已經撐開馬步站那兒了嗎。看起來頗有點球射門的味道了。起腳了，球離地約一米凌空射出，偏右，離老狼約有兩米。凡屬英語班的，無論場內外無不叫苦。其它班的則正等着進球後狂呼了，說是終於能出一口惡氣了。

真是觸目驚心哪，老狼躍起來了，離地約一米，側身，雙臂上下平行，手伸開。彈跳的雙腿也離地了，人橫起來了，有點兒螺旋。彭得一聲，球被雙臂攔出門外。身體繼續前躍，下落，沾地後滾，被右門柱兒擋住了。

後來聽童男們議論，這一躍非個一年半載的正式訓練不可，可就是沒弄清楚他們說的訓練是足球還是武術，反正我看他門前那一蹲，就是個馬步。

還沒說完：這個時候，英語班的童男們都奔回來了，七手八腳把老狼扶起來，高興地一次次地往天上扔。後來聽說老狼那次回來鬧腰彆扭，細問，不是撲球傷的，是戰友了扔累了，其中一次沒接住，摔的。

他們都在那兒扔老狼呢，把球忘了。我剛才說的可是攔出門外，不是場外。俺們日語班的這位童男，那個氣呀！好好的個射門，讓個從不踢球的給撲出來了。看那球兒就在腳底下，氣不打一處來，回身一腳，踢空大門兒里去了。心說解解氣吧。誰知，嗚的一聲，裁判鳴笛了：“日語班進英語班一球！” 哈哈。

老狼的腿也當場好了，之後當然也開始下場踢球了。雖經“足球奇才”隨時親自點撥，球技還是很慘，見球就知道往前踢，之後再追。所以正式比賽時，還是只能把大門兒，不同的是，每次穿上了足球校服。

最後該說說我自己了。我呢，是日語班裡的一位童女，個子高高的。因為自己不是很美就沒敢喜歡老狼。前面說過，英語班裡有位童女跟我要好，她長得挺清秀的，對老狼有些心思。時不時地抱怨說，那人太土了，什麼也不懂。畢業之後，我們按各自的培養目標，被指派到了很多不同的單位，從此，大家的聯絡就逐漸少了。有趣兒的是，這六十對童男童女，沒有成一對夫妻。跟在學校里一樣，工作之後，老狼還是常有傳聞。其一：到高官家裡跟醜女相親被否，跟我要好的那位童女從此再沒理他。其二：在北京碰到位劉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