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正史还是野史,都说过屈原是位帅哥儿,外貌气宇轩昂,内涵学富五车,通机变,娴辞令,就是说他有临危不乱的定力和出口成章的辩才,《离骚》流传至今甚至被尊称为《离骚经》就是他有大才的明证。
可惜屈原有个致命的缺点,就是做人太“洁”,太爱干净了。
楚怀王的宠姬郑袖,是位风骚的美女,曾很想结交屈原。而屈原呢,为了政治目的,大可以拉她做自己的内援,至少能防备谗臣。当然,非爱干净的话,不跟她上床就是了。可屈原不,居然决绝地跟她划清了界限。这就不妙了,别忘了楚怀王宠爱她啊,她枕头上说话还是很管用的。天知道美艳女子都怎么了,至爱要是得不到手,就成了她们的至恨。到头来还真被秦国的张仪瞧出了端倪,一袭狐腋大衣就收买了郑袖,让他说了屈原很多脏话,屈原于是被傻哥儿楚怀王流放。
如果跟同时代的魏公子信陵君对比一下,屈原处事不灵活的缺点就更明显了。人家魏公子做人那叫好色不乱,很有眼光,他与魏王宠妃如姬的关系就不一般,下大功夫替她报了父仇。果然到了救赵的危急关头,如姬舍命偷了兵符,帮他成了大功。
当然,郑袖是那种美艳如蛇的绝色,而如姬却是娟慧若猫的佳丽。与如姬交好要的是肝胆和情热,而与郑袖周旋则须正邪兼并,无奈屈原的秉性却是刚正无邪。
屈原的“洁弊”还在于他不能忍辱。莲花忍得一时污泥之浊,方等到出水之不染。人能忍不堪之辱,方能成非常之功。古有勾践的卧薪尝胆,今有邓小平的三起三落。而屈原呢,不就是被流放到个偏僻的地方吗,何况还有“行吟泽畔”的自由,可这他都受不了。而他的死法也有求“洁”的特征,选择投江在下意识里恐怕是要洗去身心所遭守的污浊侵蚀。估计红楼梦里的黛玉小时没少读《离骚》,所以在悲极才能哭出那“质本洁来还洁去”的葬花诗。
若屈原不投江,焉知就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可他投了,将洗得洁净的身躯留给了汨罗江里的蛟龙。他的死是一种为追求而献身的执着,所以才得到后人的敬,也引起后人的惜。于是一代代的人一到端午节就往江里狂扔粽子,意在引走扑过来的蛟龙,期望屈原的尸身会化入水底的云霞而得到永存。
一首《离骚》,越读越看出屈原喜洁的痕迹,请看下面这几行诗句:
扈江离与辟芷兮,纫秋兰以为佩;
揽木根以结芷兮,贯薜荔之落蕊;
矫菌桂以纫蕙兮,索胡绳之纚纚;
制芰荷以为衣兮,集芙蓉以为裳;
高余冠之岌岌兮,长余佩之陆离;
喜洁的人多注意仪表服饰,您看这屈原采来这么多祥花瑞草挂满全身,甚至芰荷为衣,芙蓉为裳,直到“高冠长佩”,俨然成了一位迈着猫步的男模特。呵呵。当然,屈原对服饰清雅的追求其实正是对自己情操高洁的表白,是对浊世的不屑。可是莫忘了“峣峣者易折,皎皎者易污”的道理,白雪多践于粪车之蹄,翠柳常断于牧竖之手,浊世焉能容人独清?
古代的男人本来就喜欢打扮,多少还带有从动物进化来的特征:雄性动物都有很美的装饰,如雄鹿头上戴着张牙舞爪的巨“钗”,而雌鹿头上却荡然;雄狮留长发,母狮剃秃瓢儿;最逗的是男孔雀,居然穿上一袭美丽的长裙,见女的还动不动就撩起下摆展示硬件,全不顾后面露出了PP,而女孔雀呢则仅穿条牛仔裤了事。红、紫、金黄这类重彩当年也是属于男人的,结婚时讲究“红官绿娘子”,新郎官要穿一身大红!虽然大环境如此,但还是觉得屈原过于注重仪表了。对外在仪表的重视与他对自己内在品格的护持是一致的,屈原连对环境的要求也是幽雅的,有点儿“非梧桐不栖”的味道:
朝搴阰之木兰兮,夕揽洲之宿莽;
步余马于兰皋兮,驰椒丘且焉止息;
阰之兰,洲之莽,兰漫皋,椒蔽丘,美!而他的饮食自然更要圣洁了:
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
笔者啃三五个猪蹄儿,吹多半瓶二锅头之后,常和衣卧床醉诵《离骚》,醒来颇内疚,这不是亵渎吗?于是赶紧喝菊花茶。
接下来屈原吟道:
屈心而抑志兮,忍尤而攘诟;
伏清白以死直兮,固前圣之所厚。
这几句诗坦荡地吐露出他自己洁净的内心世界,他宁愿“清白以死”,也不再“屈心抑志”和“忍尤攘诟”地过日子。
其实人活着大约可以像一棵草地上的柳树,柳树虽仰头看月,舒臂迎风,但草地却禁得起践踏,逢春又生;自认为有大志的人呢,当然也可以追慕山岩上的青松,青松雪愈高洁,山岩寒更坚刚。但万万不能像一棵灵芝草长在无瑕的玉石上 ...
有一年也是端午前后,笔者从老家返回欧洲,飞机上不由地想起了《离骚》里的几句诗:
扬云霓之晻蔼兮,(恰在云海里穿行)
鸣玉鸾之啾啾; (白色的飞机权当是“玉鸾”了)
朝发轫于天津兮,(笔者老家在天津,早晨开车去北京机场)
夕余至乎西极;(晚上就到欧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