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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军后代前往抗日战场寻访祭奠(组图) |
| 老百姓说这座国军坟墓是个“将军坟”,17军曾牺牲两名少将,但都没埋在这里呀?我想起我军便衣侦察人员掩埋一位被日军杀害的伙夫,写上“中将军长高桂滋之墓”迷惑日军。“将军坟”埋的就是这位伙夫?我心中默默地说:“前辈,不管您是将军还是伙夫,您都是抗日的英雄!”
老高按:因为曾经采访过国军17军军长兼84师师长高桂滋中将的子女高斌、高士洁兄妹,帮他们联系过向《南方都市报》申诉,揭穿其《中条山战役17军代军长马兆麟:团长走了我接任团长,军长走了我接任军长》这篇造假报导(《南方都市报》四年后终于启动重新调查,最终公开承认了错误),由此结下了友谊。他们一有了关于父辈抗战的新史料,尤其是平型关战役、中条山战役的新史料,包括一些档案副本,总是及时地发送给我,或者复印一套赠给我。
最近,在西安退休的高士洁,将她于今年5月邀集几位中条山战役参加者的后代,一起去山西中条山寻访战场、祭奠烈士的经过,写成文字给我发来,并附來数十张现场照片。
不是每张图片都有相应的说明,又因图与文是分开发给我的,难以一一对应。文章中夹杂了各种引证的文字,让我也有点眼花缭乱。这里我尽力整理如下,以图片为主。图片说明也都是高士洁的原文。
永不能忘的记忆:中条山战地寻访记
高士洁
关于中条山会战的不朽之歌
网上记录了志愿者对一位抗战老兵的访问,他骄傲地唱起了当年的战歌《中条山之歌》:
中条山,高又高,铁样坚,钢样牢,飞机轰不动,大炮打不倒。
敌人死守偏山路,丢下了枪炮知多少,知多少。
中条山,高又高,铁样坚,钢样牢,飞机轰不动,大炮打不倒。
他是我们中国的马其顿,马其顿马其顿,中国的马其顿。
中条山,高又高,铁样坚,钢样牢,飞机轰不动,大炮打不倒。
长官指挥好,中条山,胜利了!
会唱这支歌的老兵程广太,是国军第17军的战士。
又到五月了,使人不能不回想72年前的今天。
当中央党校的杨圣清教授不解“为什么《五月的鲜花》会被岳武穆的《满江红》所替代”的时候,我的脑海中却始终萦绕着那些未曾去过,却永不能忘的地名:横岭关、西峰山、走马梁、胡家峪、婆婆岭、镇风塔、店上、结山、路家沟、焦家沟、白石山、红石山、上下玉坡……那里属晋南,是父亲72年前的战场。除了横岭关属绛县,西峰山、走马梁、胡家峪属垣曲县外,其它都属闻喜县。
我父亲高桂滋在1939年3月底率17军万余弟兄,进驻这里,开始了长达两年多的中条山保卫战。最后在1941年5月经历了中条山会战(史称晋南会战或中条山战役)。全军将士伤亡两千余,生死不明三千余,父亲自己也到了拔出佩枪准备自戕的地步。
对于那些舍命参战为国牺牲的中国军人,后人不应该以成败论英雄。
抗战工事是永不磨灭的丰碑
我父亲的部下齐天然、苗子庶先生在《高桂滋将军传》中说:“(1939年6月后)日军已将中条山主要有利地形占领,并筑有坚强工事。横岭关主要高地也早被敌占领,我军只能在较低的对山设防,这就必须有坚固的工事。高军长命令五零二团团长艾捷三负责修筑防御工事。白天因有敌人炮火威胁,只能在夜间构筑。经过几个月的艰苦奋战,终于在连绵十余里的阵地上,根据地形及防御需要,用石条、石块修筑了二百多座碉堡。有独碉、对碉、三角碉、梅花碉、母子碉、地堡、石坝。主碉、母碉,石坝墙厚度在一公尺左右。这些坚固的防御工事,使敌人的战车、装甲、坦克、大炮失去了作用。敌人曾多次进攻,都无法摧毁而遭到失败。某次敌坦克冲来被石坝所阻,驾驶员及坦克兵被击毙,俘获的坦克,推不动开不走,我军士兵只好用钢锯将炮筒锯断,弃之原地,后被敌人用坦克拖走。”
但是,2009年8月凤凰卫视播出的《中条山战役全纪录》视频,却轻蔑地说:“当时部队邀请苏联顾问视察中条山防务,看到那些被中国将领自誉为‘马其诺防线’的简陋工事。苏联顾问窃笑不已,而老百姓却对身边的军队充满信任,对即将到来的灾难毫无防范……”
苏联顾问真的对国军工事“窃笑不已”吗?是对哪一段工事(当时守军有多支部队)?我无法考证苏联顾问“窃笑”的真伪。但我知道,这些被嘲笑的简陋工事,后来在1941年5月中条山会战的首日,曾经庇护了17军将士,使他们顶住了日军第41师团五千多敌人,七、八门山炮,二十余辆坦克车的猛烈进攻,以及助战飞机的狂轰滥炸。
中条山上的工事,既是我军将士的守护神,又是他们抗日业绩的不朽丰碑。岁月无情,时光荏苒,在那些现代地图已经不再标注地名的山上,还会有抗战时期的工事存在吗?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我分别向横岭关村所在的绛县冷水乡和闻喜县的石门乡发去短信。绛县没有回应,闻喜县石门乡回了一则让我激动不已的短信。他们说:“根据本乡后交村老书记裴国云同志提供,曾经跟随令尊高桂滋抗日的将士均已作古,仍有遗属。在我乡后交村石匣南山、北山、石峪沟有部分战壕碉堡遗址,遗迹仍清晰可寻……为感谢令尊在抗战时期为石门人民所做的贡献,热诚欢迎您们一行前来石门。”
我们都是抗日军民的后代
有遗址、有记忆!我立即联系西北大学张恒教授。他说:“大姐,你组织我参加,我联系媒体。这几天我真忙的不可开交了。”于是,我开始通知中条山战役的烈属、遗属,租车,拟定日程,打印资料。4月29日早晨,我们这个小小的“国民革命军中条山抗日祭奠团”由西安,向黄河对面的运城市出发了。
这次活动的主题是:回顾历史,缅怀、凭吊、祭奠中条抗战英烈,倡议抢救、发掘抗日战争史。参加者有:
高士洁,国军第17军军长兼84师师长高桂滋的女儿;
张恒老师,西北大学陕西文化研究院近现代史研究所所长,他爱人的姥爷就是一名中条山战死的烈士。他本人,最近因帮助六名中条山战死的国军战士获得“烈士”称号,爆红网络;
艾宏,是第17军84师野战补充团团长艾亚春烈士的孙子;
夏玲,是17军营级副官刘秉升的女儿;
老张,是八战区游击一纵队中队长张继元烈士的孙子;
老赵,是第17军作战参谋李平一的女婿;
老曹,是第三军军法处处长曹仲萧的孙子;
记者小张,是抗日战争期间逃难逃到陕西的河南人后代;
司机小刘是位回族小伙,他爷爷也曾是某抗日部队的军人……
最近陕西省民政厅认定6名抗日烈士之事,能引起全国及海外广泛关注,原因就在于抗日战争不是个别人的事,它是整个中华民族不能忘却的苦难和光荣。这场战争造成中国军队伤亡3000万;中国无辜百姓死伤数千万;因战争而流离失所者不计其数;在战争中生死不明者不计其数,虽然他们在以后的日子被证实已经离世,但他们的亲人却难以忘怀。
抗日烈士的孙子艾宏。
永远的记忆
闻喜县和石门乡政府的领导人在县城招待了我们,随即带我们来到白石山下的店上村。在店上村村委会明亮的会议室,我们和石门乡的几位老人进行了座谈。在我介绍各位团员并说明来意之后,后交村的孙运通老人(83岁)首先发言,他说:
“我们后交村(白石山下),在抗日战争那会儿,有国军在白石山上修的三个碉堡。修的时候,先挖坑,再用石头垒高一些,伐些树蓬在上面,盖上土。这样既能防飞机、防弹,还能防雨。碉堡还连着战壕,山头上都是。那一年,我十一岁,日本人打过来了,把我们村的男女老幼集中在一条沟里“甄别”,看帽檐。如果是军人,他们戴着军帽,会在头上留下印痕。结果没有找到军人,日本鬼子又捆住三个妇女,说她们是‘官太太’,非要带走。这样,村里的老人们就赶快跪下求告,说那不是‘官太太’,都是我们家的媳妇、姑娘,日本人才放了人。”
“过了几天日本人进攻国军的碉堡,国军的碉堡有五个枪眼,等日本人攻到半山腰上,国军从碉堡里扔手榴弹,快攻到山顶上才开枪。日本人攻了十几天攻不上去。最后日本人又攻,这次不是一个方向,是把整个山围起来攻,山上的国军都牺牲了。”
后交村裴国云说:“我小时候,奶奶经常给我说这些事,说日本人来了以后,老百姓就跑到更远山上的窑洞里藏着。日本人进村以后就把我们家里的猪、牛、羊拉出来杀了,走的时候,还把我们住的房子放把火点着。我们家原来是四合院房,让他们放火给点了。那一次,日本人在我们村烧了100多间房,在全石门乡总共烧了两千多间房。战后,我们在山上的战壕里拾到过许多手榴弹、子弹夹、还有枪上用的探条。那都是国军战士守的阵地。”
玉坡村的赵春生说:“东沟这里的山上到处都是战壕,主战场是结山。我们上山挖药材,在那个山的战壕里,挖出的子弹一口袋一口袋的。”
东沟杨长青说:“我父亲经历过那场战争,他生前经常给我说:河对面的那个山头(结山)上驻守着国军一个连,整整一个连。山顶上转圈全都是国军士兵,有200多人。日本人来了,打了几天打不过去。最后,日本人把结山围起来打。当时,日本人来的时候,村民们都躲到北边的杨家沟山上。到了晚上,看到日本人从桃沟向结山上打炮,炮弹打着呼啸飞向结山山顶,山顶上一片火海。第二天早上,没有了枪炮声,我父亲就爬到结山顶上去看。一看,山顶上的国军全都牺牲了。尸体缺胳膊少腿,不知是炮弹炸的还是进行过肉搏。因为死的人太多,我父亲一个人弄不了,回到村子又叫了几个村民,把国军的尸体掩埋在结山下的一个沟里。”
杨家沟村荆更学说:“结山附近的西疙瘩山和南山疙瘩山顶上,工事也很多,再北边是杨家沟,杨家沟山过去就是镇风塔。镇风塔那个山是日本人占着,比国军占的山更高。所以国军不修工事,就占不住。”
店上村白清云(83岁)说:“我们村边上有个空窑洞。有一次,日本人突然顺着山边上过来了,国军跑不及藏在那个窑洞里。日本人来了后架起机枪把里边的人都打死了。”
荆更学说:“日本人连手寸铁的老百姓也不放过。南沟村有位老人当时已经70岁了,怕自己的寿材会被日本人抢去,就找几个人来帮忙,藏到山上的窑洞里。寿材放好后招待帮忙的人吃饺子,没想到这时候日本人来了。饺子没吃上,九个人全被日本人打死了。打死后,还架起柴火,把尸体放在火上烧。我舅舅就是那次被打死的。村里有个人耳朵背,人家喊吃饺子的时候他没听见,等晚上回来,村子里一个人都没了,火堆里烧着九具尸体。”
横榆村谷天喜说:“八百里中条山,我们石门乡就占了一百里。国军有四个军在这里打过仗,第17军,第3军,第15军,第34师。三个主战场:1、镇风塔—东沟;2、鸡蛋山;3、窗台山(闻喜、夏县、垣曲三县交界)。日本人三个联队进攻中条山,打了三个月没打下来。最后一次是因为叛徒出卖,日本人把咱们集团军司令部的位置摸得清清楚楚,派了伞兵突击队,才把中国军队打败了。最残酷的是夏县尖山,第三军军长就是在那里阵亡的。”
东沟村李有才(89岁)“84师502团团长住过我们村……”
后交村赵刘金(35岁):“因为日本人欺负的不行,我爷爷就跟了高桂滋去打日本,他叫赵书贵。可惜他已经去世14年了。”
我说:“确实,我们来得太晚了!我们今后要常来这里,祭奠在中条山为国捐躯的先烈们,还要帮助乡亲们发展经济,过好日子。抗日战争是中华民族永不能忘的伤痛,我们必须用文字把我们民族的苦难记录下来,把我们民族敢于与入侵之敌拼搏的精神记录下来,告诉我们的后辈,永世不忘。张恒老师现在就在做这项工作。感谢石门的乡亲们,在当年艰苦的岁月,给予我们先辈的支持和救援。”
我们在《隆重纪念中条山会战72周年》的条幅上签字留念。并与参会的乡亲们合影留念。会后我们去东沟祭奠亡灵。
采访村中最老的老人。
无论是将军还是伙夫,您都是抗日英雄
老乡们指着树林间一片三分大的空地对我们说:这里是曾经的闻垣驿道,走不了车,只能走驮队。当年日本人从垣曲过来,辎重全靠马驮过来。这里曾经有一座国军坟墓,老百姓说它是个将军坟,埋的是谁?不知道。
这里是17军的防地,17军在中条山牺牲了两名少将,一位是1943年在垣曲县打游击时牺牲的杨世立团长;一位是艾宏的爷爷艾亚春。艾团长是1941年5月11日率部突围时,牺牲在石门乡的焦家沟。难道是他的遗体没有运回陕北?
忽然,我想起17军特务营营长齐天然讲过的一件事:当时日军在中条山悬赏十万元搜捕高桂滋。经过我便衣队到处打听,并没有得到高军长被俘的消息,我便衣侦察人员便将被日军杀害的我一伙夫的尸体(体形似高)掩埋在一大土堆中,并在弹药箱上写上“陆军第17军中将军长高桂滋之墓”插在墓堆上。日军找到墓堆,加之高的坐骑在十几天前日军搜山时俘获,因而日军确信高被击毙。当时敌伪报纸登载消息说高桂滋已被击毙,并附有尸体照片。从此不再搜捕高了。
如果我的推测正确,这座“将军坟”应该就是这位伙夫的坟。他叫什么?资料没有记载。我心中默默的说:“前辈,不管您是将军还是伙夫,您都是抗日的英雄!”
我们在这里举行了祭奠仪式,我仰头向着高山呼喊:“十七军的弟兄们,我们来看你们了。你们为国捐躯,死得光荣!你们不会被遗忘,你们永远活在我们心中,我们会世世代代记得你们的功勋……”如果忘记了抗日战争,我们中华民族又有什么理由延续它的血脉?
在欧洲,每年5月8日是法定的欧洲胜利日,人们在这天集会,悼念二战中牺牲的先烈,缅怀二战英雄们的功勋。有一年的欧洲胜利日,我的小外孙还特地打电话问我,让我讲讲姥爷爷打日本鬼子的故事。而在中国,有些抗日战争的史实还搞不清楚。
听当地村民口述历史。
东沟祭奠。
高山上的野刺玫
第二天一早我们重又来到东沟村,由这里向结山攀登。先沿着采矿者的路走了一段,不久便没有了路,不得不落脚在一蓬蓬的圪针堆里。山上的植被真好,有松树,橡树,杨树,山楂树,还有那些我叫不上名字的野花。这个时节,谷雨已过,立夏将至,最抢眼的就数那漫山遍野的野刺玫。不过,我那时无心恋花,因为我已经掉队了。只听见已爬到山脊上的人们在说,“看,这里,这里。连着呢。”我赶忙往上爬,顾不得鞋里的刺扎得脚疼。
等我爬到山顶的时候,团员们有的在观察壕沟,有的正对着野刺玫拍特写。荆更学书记正指脚下的土地说:“看,这就是当年的工事。我们这一带的山上都有。当时的壕沟有一米多深,60-70公分宽,上面蓬着树枝、杂草和土。我们小时候可以躺在里面躲猫猫。现在只有50公分深,长满野刺玫。老人们说,壕沟里的野刺玫长得最旺,那都是烈士们鲜血滋润的。”这时,我才仔细观察这些野刺玫:壕沟里的野刺玫果然格外鲜亮。黄色的花和细碎厚实的绿叶,包裹着长满尖刺的枝条,展示着旺盛的生命力。我的心中悠然荡漾起《满江红》的旋律:“怒发冲冠,凭阑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悲壮啊!
结山上的战壕遗迹和野刺玫。
高建白先生在《中条山战役》一文中说:
1939年6月15日,武装敌探五名,各携手枪一支,与我部情报工作员同时进入中间地区。由于我们得到群众的援助.在军民合力奋击下,敌探二名被擒,获手枪两支。17日敌兵一百余名放火烧村来泄愤。在这种情况下,我们的情报工作,并不放松,还在灵活地进行,得到正确的敌情:“19日敌将以四个联队兵力,分道犯我。”我251旅当即拉开战线,因我战线长人数少,所以我全旅开入阵地坚守,准备给敌人以迎头痛击。19日闻敌军七、八百名,窜入山内我李少棠旅马营防地,敌我战于婆婆岭、镇风塔一带,炮声彻夜清晰可闻。
6月20日晨,正面敌因受李旅马营守军迎头痛击,未能得逞,续由闻喜增来步兵千余名,分由桃沟,店上包抄而来,于是马营全部陷敌重围。敌开始向我旅阵地进犯,同时敌机六架结队飞来,轮番轰炸,敌我在东沟一带我旅前进阵地中展开剧烈血战,因为敌机纷纷投掷烧夷弹,致使店上、东沟、上阴里一带村落都着了大火,烈火熊熊,乌烟滚滚。我令艾捷三团长九时率两营兵力,进入结山阵地,向敌迎击。这时敌由闻喜不断增援,机枪声、大炮声、飞机炸弹声,混成一片。我正面敌步骑炮兵两千余名,鼓噪犯我阵地。我守兵竭力抵御,激战至五时,(敌)伤亡三百余名。敌焰顿减,前线转趋沉寂,间有零星枪声。但是到了六时,天将黄昏,蓊郁的山地,敌炮又狂吼起来。敌向我猛攻进犯,我旅沉着坚守,敌竟夜疯狂来攻,敌曾一度以主力冲至我旅结山阵地的山腹,这是全线阵地的最高峰,一时情况颇为危急。艾捷三团长率两连战士猛扑敌群,经半小时拼杀肉搏,敌不辨我多寡,纷纷溃窜。夜11时,敌攻陷我下阴里、前焦,续向余元下、上玉坡、下玉坡之阵地,猛烈进犯。此时敌兵数倍于我,工事亦都被敌轰毁,全线处于紧张状态。所幸士气旺盛,在余元下、红石山、白石山我军与敌展开激烈血战,至21日晨5时,敌见我战士英勇肉搏,敌我双方死亡惨重,又派飞机两架,低飞轰炸助战,我战士愈益与敌紧密接触,挥刀交锋,白刃与赤血齐飞。此时我正面牺牲惨重。李旅任团黄营亦加入战斗,枪弹如雨,炮声震耳欲聋,为战斗中最激烈的一日。那时我旅指挥所,在石门督战业已三日,忽然东西北三面山头炮声杂响,黄营阵地一度陷落,黄营长督率七、九两连誓死反攻,苦战半小时,收复原有阵地。我随即命令北战线之岳团长在后焦、上玉坡、下玉坡一带加强战斗,严阵固守。当时敌三次攻陷我白石山主要阵地,均经我们反攻夺回阵地。那时第三连张国栋连长患回归热,卧病在床,虽已有人临时代理他的职务,但他关心战斗,抱病指挥该连守御白石山阵地。敌首次攻占白石山时,他在山脚下服药,听说白石山失陷,勃然色变,一跃而起,以右手在腰间拔出手枪,指挥该连战士四、五十名,直扑该山。他首先冲上山顶阵地,立刻用枪扫射打死敌五、六名。该连六班以手榴弹连续投掷,出敌不意,被毙命者20余人,盘据山头敌人,一时大乱,纷纷逃窜,我乃夺回白石山。张连长因病中过分激动劳累,晕厥倒地。经士兵扶之下山。这天正是端阳节日,我们官兵只有以英勇的战斗来纪念祖国伟大的爱国诗人屈原。这时忽然得到电话说我右翼15军阵地被敌压迫而放弃了,于是我侧后被敌截断,使我军陷入重围。军部转来上边命令,让我旅转移阵地,改守中条山西南峰,以保证中条山全线优势。22日晨3时,我旅离开了战场,冲出了包围线,向西南峰山区前进。
22日,我们冒雨急行军,夜雨愈下愈大,又奉令向西南最高峰布防,夜雨如注,淤泥没膝,直至天色将曙,才彼此看见都成了落汤鸡了。每人泥浆满身,互相调笑说:“你成土地爷了。”当我们在转移行进当中,从敌方跑出一个青年农民,状极悲惨,啼哭着说:“我是闻喜人,家住在乡间,我家里有老母,不能走路,有哥哥,有妹妹,这次日本鬼子,来到我家,我哥哥被鬼子杀了,我妹妹被鬼子欺负了,我妈大概也不能活,把我打得满身都是伤痕,还要把我拉去当差,我不能活。因为汉奸老找我的麻烦,我是不敢回家的.这次打仗,鬼子兵来的可多啦,让我带路,我乘机就跑,爬山越岭,寻找中国队伍,请求为我报仇,这一带的路线我熟悉,愿意给你们队伍帮个忙,只要咱们的军队能多杀几个鬼子,我死去的哥哥都要感激你们的大恩,凡在有鬼子兵驻的地方,没有不受害的。要花姑娘,要鸡,砸毁家具,刺杀儿童,每次打仗火烧老百姓的房子,老百姓最痛恨鬼子,能不能给我一杆枪,让我狠狠地去打鬼子。这次打仗,鬼子没有得到便宜,我亲眼看见抬下去的伤病可多啦。有的重伤顾不及抬,活活架火烧了。”他的名字叫赵福金,人甚老实诚朴,身上确实有伤,我令情报员详细调查赵福金家中情况,我除安慰他以外,留在旅部,让他随情报员侦察敌情。
25日晚,我旅离开大山,向前挺行,追击敌军。艾捷三团王营直追至马家山,与数百残敌相遇。整整打了一天,占领了马家山、上玉坡,下玉坡。
26日晚,我主力部队收复店头、北峪、石门、下阴里、店上、东沟。……
中条山会战是一场并不对等的国力较量
时间久远,老乡们已经记不清结山上的那次战斗,究竟是在1939年还是1941年?国军在此坚守了数年,但1941年5月日寇集中大批兵力进攻,中条山会战的确是失败了。蒋介石曾经把这场战役,称为是“抗战当中最大的耻辱”。那是一种自责。兵源不足、武器落后、战术滞后、背水一战……胜败不一定取决于某个个人或者局部的努力。作为参战者,只要你站在正义一方,拼死抵御非正义的侵犯,即使失败,也是英雄!
附:
第一战区中条山会战要报(原件藏南京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略)
陆军第十七军第八十四师 晋南中条山战斗详报(1941年5月,原件存南京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略)
位于平陆县沙口村的中条山保卫战纪念碑
祭奠在中条山牺牲的陕军英烈
这是村民在墓地旁发现的战争遗存物七九步枪子弹、弹夹等。
第三天我们在张恒老师的率领下去平陆县、芮城县,考察96军《后死碑》、烈士墓地和陕军跳黄河的地方。
对面是河南省三门峡市,西边是陕西,华山……面对此景我不由得落泪!假设我当时被逼到这里,故乡能看见却回不去,今生今世再也无法见爷娘一面的时候,何等的绝望!能下决心跳下去的,一定怀抱视死如归的信念。他们也是英雄!
这里是另一处陕军跳黄河处。张恒教授考证,抗日战争中有两次较大规模的黄河漂尸,一个是1939年6月,也就是第四集团军“六六战斗”中。位置在芮城和平陆;另一次是1941年5月的晋南会战也就是中条山会战期间,跳河位置在平陆县西部,夏县或垣曲县。陆军第27师少将副师长梁希贤,陕西同官(铜川)人。就是在中条山会战时,在全师伤亡殆尽的情况下,投黄河殉国的。
记者在采访陌南镇坑南村农民张铁铮。他说:“不以成败论英雄,不以出处论英雄。”
从1938年1月到1941年5月(未包括以后的游击战),在历时三年多的岁月里,中国军队曾粉碎过日军13次进攻,也曾留下无尽的遗憾。仅从我们能够找到的第五集团军中条山战役人马伤亡统计表,就能看出其中的悲怆。
在参战的60186人中,生死不明者竟然有20504人。他们没有被承认烈士,没有墓和墓碑,家属也无法得到抚恤。他们的下落,让亲人们牵肠挂肚几十年。
我曾收到过两宗查询:一位是榆林市贺守让(86岁)查询其父贺邦庆(字宝琳)先生,一位是西安市王秀眉(92岁)查询其父王元勳(字绩臣)先生。但是,至今我无法提供他们父亲最后的信息。因为,生死不明者中的一部分可能是投河殉国,可能是被俘。而抗日战争胜利后,能活着走出战俘营的人极为少数。据说,绝大多数被俘人员,在战俘营被杀害或被迫成为劳工累死在异国他乡。但是,我们却无从查询。因为,抗日战争胜利时,日本人没有向我们提供战俘名单以及他们被俘后的下落。
我们国家应该要求日本政府公开被俘人员的名单以及他们被俘后的下落。起码让我们有个查证的地方,给那些战俘的家属、后人一个交代。
我们在华山脚下打着《国民革命军中条山抗日祭奠团》的旗帜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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