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9月24日-10月8日,我走马观花上海(1995年以来)、北京(1994年以来)和重庆(2010年以来),在此记下一些掠影片断。
[1]浦东:我在旅馆安顿下来,沿着居民小区商店漫步,注意到近一半的店铺是住房销售点,高楼中的居室房价达3-4万元/平米。这使我联想到自己经历过的日本80-90年代泡沫经济和美国2000年互联网泡沫、2008年金融危机。与高速成长时的美日一样,一方面,这反映了中国经济(特别是地方财政)对土木建筑的依存;另一方面也提示着中国的制造能力已经超过消费的能力,面临产业(如服务业)和社会(如减少工作时间以保障就业)的转型。
[2]陆家嘴/东方明珠:我1995年被日本公司派遣到陆家嘴调查水族馆项目时,东方明珠主体建筑刚完工,周围还是玉米地。东方明珠高层的玻璃塔和底层的老上海博物馆都值得一访。从陆家嘴建筑物(硬体)来看,这里取代过去的外滩,不愧为东方金融汇聚处,在一些金融管制方面,也可以防止华尔街、伦敦城的自由放任(如普通商务银行与所谓“投资银行”混淆),但最大的担忧毕竟在信息交换方面的自由限制。对Google、Facebook等的限制保护了百度、腾讯等国内企业的成长,迫使Google等抱怨:“人权问题也是贸易/商业问题”。我与HP官员们也讨论过APEC无法达成信息在亚洲国家之间的“自由”移动,而在欧盟内部则没有什么担忧。从根本上说,没有思想/信息/人员(包括劳工)的自由交流,仅仅是物资的自由流动,不叫“自由贸易”,比不上香港。为此,不看好刚成立的中国(上海)自由贸易区。
[3]上海-〉北京高速铁路:与二、三十年前日本的新干线类似,只是用手机在车上“办公”的旅客太多。公共场所高声对着手机谈话,成为中国的一大“噪音”污染。
[4]晴朗的北京城正午:残阳如血(雾霾)
[5]天安门广场:国家政治大剧院,关闭(为了迎接国庆)。周围是军警和人流的“和谐”。虽然外来人口的动向难以控制,但有联系的居民(包括郊区)因为得到住房补贴而消除了1917年彼得堡、1989年北京那样的组织性社会不安的隐患。大学生(以及背后的教师)阶层早已被官商权贵收买。
[6]国家大剧院:建筑物的堂皇令我联想到后期罗马帝国,特别是尼禄的荒唐“艺术”竞赛。与权贵结合的艺术正是中国艺术没落的象征。
[7]清华校园、北大图书馆:官(政治宣传)商(广告)横行、空气污染、独缺思想自由的风气。为什么还要去亲自体验失落呢?仅仅是为了回顾青年时代的激情、浪漫吗?中国哪里有学术自由的一席之地呢?
[8]海淀书城:书籍电子化尖兵。经典书籍13.8元/斤!可惜我不可能买下带着旅行。
[9]重庆解放碑新华书店:中国政府在提倡民众多读书,大概是担心人们(特别是年轻人)只从手机上阅读信息,但书店里多是政治宣传、炒作“大师”、商业广告、考试升级的工具手册,加上少数象牙塔式人文译作,没有什么值得购买一读的人生、社会、历史和文学读物。这也难怪。中国近代经历了如此剧烈的社会动荡,却没有一本深入刻画人性的作品,如《静静的顿河》、《日瓦戈医生》等。
[10]人际关系:任何严肃的思想家的终极关怀ultimate
concern都是社会秩序social order。我离开重庆(1980年)太久,已经“水土不服”。过去以为回到中国只有一处可去(监狱),把社会关系简化到极限;现在即使超越政治分歧能够归国服务“发挥专长”、甚至实施自由社会主义的理想,也很难面对复杂的社会关系。中国的社会转型才是最大的困难和挑战。
[11]电视节目:我不经意看了国庆天安门献花和一点国际评论(钓鱼岛、海军)节目,感受到宣传部的作品。美国CSPAN的三个专门播放各种政治见解的频道和PBS的Charlie Rose的广泛专题采访(包括前不久危机中对叙利亚总统的采访),多少体现了新闻自由的价值。
[12] 陈独秀旧居/聂荣臻元帅纪念馆:见“访陈独秀旧居随感”专文。
[13]上海人民英雄纪念碑:我最后一天冒雨在外滩徘徊良久,对比吉本在罗马遗址思考历史目睹新型帝国的崛起。中国共产党权力的来源/遗产(主要是国家社会主义)正挑战其执政的正统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