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小的梦想(2) 什么样的梦想有这样的奇特功效呢?不妨将时光倒转半个世纪,回到一九七二年。当时的大环境是,七一年林彪坠机事件之后,学校从文化大革命的运动中,作一些调整。那一年我十三岁,生活在湖北乡下,在樊店中学上初中二年级。那时候的初中是两年制。由于那一年学校改寒假毕业为暑假毕业,因此多读了半年,推迟到七三年六月毕业。 那一届有200多名初中毕业生,分为四个班,每个班约50人左右,我在第四班。当时的高中并没有普及,新成立不久的小板高中,分配给我们中学32个名额,我们班得到了8个升学名额。 确定谁能升学,这一届改变了前两届以贫下中农子女优先军烈属优先干部子女优先的推荐选拔方式,也不采用学科考试方式,不讲考试成绩,而是通过民主选举。全班同学,每个人都有选举权和被选举权,在班主任老师的主持下,通过无记名投票,得票最高的10名同学获选,再上交学校和各级领导审阅。 选举进行得很顺利,规矩有序,唱票、监票、计票,有条不紊透明公正,是真正的全方位全过程民主。气氛严肃紧张友善,比现今许多所谓民主国家的总统选举,更文明,更体面。五十年前这群中国农村的孩子,比今天由精英构成的美国国会议员们,更有民主素养。 当然啰,之所以记忆这么深刻,给以这么高的评价,那是因为我被选上啦。获得第一名的是汪右清,他是班长,我获得第三名。当时,我们大队有十多个毕业生,除我获选之外,还有第二生产队的罗水洲,其余的同学,都落选了。 那天结束选举后放学回家,别提有多高兴了,沿途蹦跶了几里乡路。后来有消息说,小板高中扩招,对获选的同学不再筛选和淘汰,全部录取,皆大欢喜。 等待入学,是幸福快乐的,充满了喜悦与期待。由于当时几个大队干部和他们亲戚的孩子都落选了,我尽量躲开他们,以免大家尴尬。但有一天,一个干部的孩子碰见我,刻意热情地恭维我,将我即将入学报到的场面,描述得细腻生动惟妙惟肖。末了,露出一副神秘讥讽的微笑。这让我心头发紧,不免增加了许多焦虑,眼皮发跳。 大概两个月之后,新学期要开始了,我还没有接到入学通知。到公社去打听,公社负责人代水涛告诉我,入学通知早发下来了,他查了查,上传下达的花名册中,都没有我的名字。听到这一消息,眼泪夺眶而出,觉得无地自容,灰溜溜地离开了。 期待了几个月的高中梦,就这样结束了。高高举起又重重摔下,遭遇了沉重的打击,却冤无头债无主,找不到说理的地方,只好哭一哭。 其实,不止是哭了哭。后来,没人的时候,自己又伤心地哭了好多次。心里幻想,要是我爹活着,他一定会想办法保护我,当我受到欺负受侮辱的时候,不至于孤独无望;甚至还想象,如果有个恶魔能发善心,我也会去哀求他,投靠他。我不是想去干什么坏事,只是想多读点书。(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次折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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