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爱山有各种理由,有一千个观众,就有一千座昆仑山。山不停地衰颓、变形、却又崛起,对应了自己内心的躁动不安。这次西部之旅,我才发现,与奇峰峭岩相得益彰的,是云蒸霞蔚。山,就是骤然凝固的云;云,就是倏忽飘逸的山
◆高伐林
人们爱山有各种理由,但各种不同的理由背后有共同的规律:总是将自己的性格、心理,投射到所见到的峭岩深谷。借用一句西方名言:有一千个观众,就有一千座昆仑山。 就拿中国古典诗词中写到的山来说,就各擅胜场,让我目不暇接—— 许多诗人着迷于那些或壮阔、或奇险、或幽深的景色本身——“江流天地外,山色有无中”;“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黃云万里动风色,白波九道流雪山”;“一水护田将绿绕,两山排闼送青来”…… 有人则从山联想到自己的身世沧桑,“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巴山楚水凄凉地,二十三年弃置身”;“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 有人则从与山产生亲切的心灵感应,李白说“相看两不厌,只有敬亭山”;辛弃疾说“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杜牧说“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生处有人家”…… 也有人从山悟出各种哲理:杜甫说“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苏轼说“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陆游说“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三十年前,我曾以李白的诗句自况:“五岳寻仙不辞远,一生好入名山游”(《庐山谣》)。在一首写山的诗歌习作中,我写道:我之所以爱山,因为“山不停地衰颓着、变形着、却又崛起着”: 山就是躁动,就是震颤 山是地壳挤压、折叠、断裂的结晶 得自地球突发的创造性灵感 ——我与山契合的,毋宁说是“性格里、灵魂里时起时落的永恒的不安”。 俱往矣!
没想到,花甲之年竟又被唤起青春时代的激情——七月初,跟朋友一起在美国西部——犹他、亚利桑那、科罗拉多那一带群山中出没,不仅多个丹霞地貌的国家公园名不虚传,给我强烈震慑;而且一路疾行,沿路所见的奇峰峭岩,也同样扣人心弦。 而且我要说,这次,给我同样强烈的印象的,是云:与千姿百态的山相得益彰、以同等力度争夺我的眼球的,是千姿百态的云。 前面所引的那些诗句中,不少诗句就是又写山又写云;写山的诗句,许多可以直接移植到对云的描写;我被山唤起的那些感觉,也同样是被云所激发。 这次西部山云之旅,让我在巡礼中国浩如烟海的古典诗词之际,注意到一首並不那么出名、也不算多么出色的元代小令: 云来山更佳, 云去山如画, 山因云晦明, 云共山高下…… ——元代张养浩《双调·雁儿落带过得胜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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