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让我感动的是,普林斯顿血战结束后,居民并没有“汉贼不两立”,而是将阵亡的美军和英军葬埋到了一处,在墓碑上镌刻上了诗人诺伊斯《普林斯顿》一诗中的诗句。此后这么多年,到了每年5月下旬的国殇节,这里都要搞祭奠缅怀活动,孩子们会向美军和英军阵亡者一视同仁地献花 普林斯顿因为近在咫尺,普林斯顿大学又是美国数一数二的名校,远方朋友来了,我就权充导游,带他们参观过很多次。反正这里古色古香的美景太多,非常直观,一目了然,他们都只顾摆弄自己的高级相机,拍个没完没了,也不需要本来只是一知半解的我来讲解。 最近得知一位在普林斯顿度过好几年时光的朋友,要带几位从中国来的朋友去参观,我赶快申请也列席沾光。果然,有熟悉情况的人讲解,就是不一样,他带我们去的地方,有的我以前从未涉足;有的我走过很多次,却不知道还有这么多生动有趣的掌故。 这里介绍普林斯顿战场公园。地点就在普林斯顿大学南边才一英里多的地方。 夕阳西下时分的古战场。 古战场中间圈起来的地方,过去是著名的“莫瑟大橡树”。现该树已不存在了。 从另一侧的圣乔治厅的古宅废墟,回望古战场。 发生在离今天已经225年的的普林斯顿战役,是乔治·华盛顿领导的美国军队战胜英国军队,扭转北美独立战争战局的一场战役。 英属北美新英格兰地区的13个州宣布独立成立美利坚合众国以后,英国派兵镇压。华盛顿统率的美国军队与英国军队缠斗不已,总是进剿的英国军队占上风。1776年的圣诞节,华盛顿的部队“巧渡德拉华”,“飞夺川顿城”,从宾夕法尼亚州一举杀入新泽西州,此后才转败为胜。 德拉华河(Delaware)是新泽西与宾夕法尼亚的界河,这个渡河处,就叫“Washington Crossing),现在也是一个历史公园,我也多次去散步遐思。华盛顿这年趁圣诞节渡河,是史家研究得非常深透的历史事件。2005年,《Washington's Crossing》一书,荣获普利策历史类图书奖——中国大陆也翻译成中文出版了,书名改作《美国开国生死战》。 川顿(Trenton,大陆媒体译成特伦顿、特灵顿,台湾背景的媒体翻译成翠登),现在是新泽西的首府。 川顿战役第二天的晚上,华盛顿将军悄悄地把他的部队的主力从与康华利斯(Cornwallis)中将指挥的英军对峙之下带了出来,一共差不多有六千名士兵。他留下少数士兵照管篝火,弄出一些声音来迷惑英国人,并且用两门炮不时向谷地开火,造成美国军队仍然留在原地的假象。 华盛顿军队在乡间小路上向普林斯顿方向行进,走到距离普林斯顿还有一英里半的魁克桥(Quaker Bridge)的时候,由于这座桥不能承受大炮辎重,他们必须另外再抢搭一座桥。在建桥时,华盛顿将军队分成了两支:比较大的一支由沙利文(John Sullivan)将军领导的右翼,另外一支是由格林(Nathanael Greene)将军领导的左翼。华盛顿本来打算在天亮前攻打普林斯顿,不过由于交通阻滞,已经来不及了。格林的任务是带领军队前进到普林斯顿和川顿之间的大道;沙利文带领的主力部队,将绕到背后向英国军队占据的新泽西学院(即现在的普林斯顿大学)攻击。英国军队已经封锁了比较好走的道路,所以,沙利文选择一条荒芜小路急行军。 在格林的部队到达普林斯顿和川顿之间的大道之前,他的先头部队——由莫瑟(Hugh Mercer)将军带领的350人队伍,遇上了英军第四旅正从普林斯顿向川顿南下的800名士兵。 发现美军以后,处于优势的英军摆开队形,发动攻击,他们很快就将莫瑟的部队打败。莫瑟将军受了伤,但是他拒绝投降,仍然持剑冲向敌人。这时候他被英军刺了一刀,以至于官兵以为他牺牲了,哈斯烈上校代替莫瑟指挥美军,可是很快,哈斯烈又因头部中弹而牺牲。 危急关头,增援的美军赶到,有两千多人。华盛顿集合起莫瑟余部,向英军阵线猛冲。据称,华盛顿身先士卒,向部下高呼:“勇敢的战士们,跟着我一起冲啊,我们很快就能打败他们!” 美军在人数上占据优势,可是他们的训练和装备毕竟比不上英国军队。僵持了一段,英军发动第二轮攻击。幸亏这时,沙利文带领的1300多名美军赶来,差不多是英军人数的六倍。兵力悬殊,迫使英军寻求突围。一部分准备撤回川顿,另外一部分英军退回到普林斯顿,和镇守在那里的英军一起抵抗。最后终究抵挡不住,驻扎在普林斯顿的英军投降了,200多人被俘虏。 再说南边的川顿,英军主将康华利将军被隆隆炮声震醒,发现华盛顿的主力已经转移,就马上开拔向北追来,但是华盛顿的军队破坏了从川顿通向普林斯顿必经之路上的桥梁,筋疲力尽的美军得以安全撤离普林斯顿。英军夺回了普林斯顿,继续向北,直接行进到了新布朗斯维克(New Brunswick)。 据统计,在这次扭转北美战局的战役当中,英军一共有276人阵亡。这个伤亡数字,在今天看来,实在太小儿科,与第二次世界大战中一次战役动辄十万二十万的阵亡人数相比,只是个小零头。但在225年前,就是一个不得了的数字。美国史学家通常认为普林斯顿战役和川顿战役,是美军的巨大胜利。这以后,英军失去了对新泽西大部分地区的控制。美军士气大振,八千名新兵应征入伍。战役也对法国和西班牙产生重要的政治影响,导致了两国都加强了对美军的援助。德国的腓德烈大帝,更把华盛顿将军在那段时间的战绩,说成是“军事史上最辉煌的胜利”。 莫瑟将军中剑倒下以后,实际上并没有在当时死亡。他是在中剑倒下的九天以后才由于伤情恶化致死的。为了纪念他,这个郡就叫莫瑟郡(Mercer County)。至于以莫瑟命名的路、建筑,就更多了。 新泽西州在这块一百英亩的战场,建立了州立普林斯顿战场公园,莫瑟将军被埋葬于此。一棵大草坪中央孤零零傲然而立的大橡树,被成为普林斯顿的象征、莫瑟郡的象征,新泽西的象征。饱经风霜,见证历史。 不幸的是,这棵著名的老橡树在进入新千年的时候倒下了。人们除了在老橡树原地立牌纪念,还栽了一棵小橡树。 普林斯顿古战场,到处竖立着许多牌子,图文并茂地详细介绍普林斯顿战役的整个过程。下面是莫瑟将军重伤弥留九天的房子,成了一个小小的纪念馆。 莫瑟的小小的纪念碑。后面就是他去世的房子。 和随后的川顿战役和普林斯顿战役一样,华盛顿抢渡德拉华河,是美国独立战争历史上一个重要事件。德裔美国人刘泽(Emanuel Leutze)在1851年完成一幅巨幅油画,就叫做《华盛顿抢渡德拉华河》。差不多有四米高,宽六米半。在油画里面,华盛顿他们乘坐一串小船,抢渡湍急并且浮冰的德拉华河。这幅油画非常有名,业界评价也很高。2004年,这幅油画成为美国纽约市大都会艺术博物馆的永久收藏。这幅油画有许多募本,其中一幅挂在美国首都华盛顿白宫西翼的会客厅,还有一幅挂在华盛顿渡口历史公园的大厅。 后来,人们发现这幅油画有好多细节不符合史实:旗帜不对,人物不对,光线不对,等等。特别是那么多人拥挤在那么小的船上,水流又那么湍急,华盛顿将军怎么可以站得那么帅气?油画中河流的背景也不像德拉华河,倒是很像莱茵河!华盛顿渡口历史公园的网页把这些“失误”放在主页显眼的地方,一一演示出来。不过,正如主页文字所说,这一切并不影响这幅油画的艺术价值和历史价值。倒是颇有哲理。 这位导游朋友告诉我们,1994年,有一部叫作《I.Q.》的喜剧电影(中文译为 《I.Q.情缘》),讲述梅格·瑞恩出演的爱因斯坦的“博士侄女”和蒂姆·罗宾斯出演的汽车修理工之间的爱情。这部电影本身只是搞笑,但是里面有许多普林 斯顿的镜头,却非常美丽,特别在这个公园与爱因斯坦故居(离这个公园大概只有三分钟车程)有很多镜头。在那部电影中,我们还可以看到战场公园大草地中央傲 然而立的那棵老橡树,男女主人公在那棵树下有好几场戏。 特别让我心有所感的是,战役结束后,居民并没有“汉贼不两立”,而是将美军和英军葬埋到了一处,在墓碑上写明,并镌刻上了诗人阿尔弗雷德·诺伊斯(Alfred Noyes,他是普林斯顿的访问教授,后来成为英国的桂冠诗人)《普林斯顿》一诗中的诗句。此后这么多年,到了每年5月下旬的国殇节,这里都要搞祭奠缅怀活动,孩子们会向美军和英军死难者一视同仁地献花。 美军和英军阵亡者合葬的墓碑。 合葬处旁边的圣乔治厅的古宅废墟,给这里平添了一股沉重肃穆的气氛。 这里的树木,却充满活力。同行的伙伴对照了历史照片说,这棵树可能还就是当年的老树。(除图书、电影和油画为网上资料照片外,其它均为我拍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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