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一代人,恐怕是唯一的经历信息传播方式大变革完整过程的一代人,小时候赶上了读竖排、繁体甚至线装书的尾子,很快就改读横排、简体的精装平装书,又赶上了电子书、多媒体时代!我们吸取知识接受信息的方式也发生巨大变化
老高按:上个世纪最后几年,我曾受聘于一家中文电子图书公司——博库(Bookoo),算是比较早地接触了数码出版、发行行业。全盛时期,博库曾经买下数百位海内外老中青著名中文作家的数千部作品的电子版权,制作成电子书,供收费下载和网上阅读,还投资制作若干周边产品,包括相关影视作品。不幸的是,2001年纳斯达克崩盘,风险投资商都扎紧了钱袋,博库将钱烧完之后,资金链断裂,只好陆续裁员,我被解聘下岗之后没多久,博库到底也关门了。呜呼哀哉! 不过当时博库有几个大手笔,致使这个名称至今还有人念叨。 博库失败的原因,当然可以归纳很多条,但其中有一条,是不能不提的,这就是博库的创办人、主持者,以及员工包括我,对中国走向法治的进程过于乐观。我们想抢先获得作者关于电子书的授权,我们就可以独家拥有合法权利,刊出这些名作家、学者的著作,与作者分成,荡涤网络上随意刊登作品的黑潮,既保障作家的合法利益,也是我们的营利模式。没想到,在当时的中国,遍地盗版,法不责众,我们声称只有我们才有王朔、二月河、高行健、莫言等人的合法授权刊登其作品,必须收费阅读,而中国却有成千上万个网站堂而皇之刊登其作品,供读者免费看个饱——谁理我们呀?读者可以免费阅读,干嘛还当冤大头来给我们交钱看书?这些网站对博库的声明视若无睹,我行我素,去跟他们打官司?打得过来吗?当时的政府有关部门也好,法院也好,管得了这些网上利益之争吗?就算判了博库赢,非博库输,罚款金额也不痛不痒,远远填不了博库打官司开销的一个零头;再说,谁来执行法庭判决? 扯远了。今天想起这些十几年、二十年前令人啼笑皆非的陈谷子烂芝麻,是因为读到了美国华人学者徐贲的一篇文章《数码时代的大学知识》,值得我们读书人来领悟。 记得二十年前我曾很有感慨:20世纪下半叶成长和活动的我这一代人,恐怕是唯一的一代人,得天独厚地拥有了信息传播方式大变革的完整经历——小时候赶上了读竖排、繁体甚至线装书的尾子,很快就改为读横排、简体的精装平装书,到知天命之年,迎头遭遇电子书、多媒体时代,不仅是用电脑读,还用电子阅读器读,更发展到用智能手机读,图片、音乐、声效、动画、视频,十八般兵器一起涌入阅读过程,据说还试验过伴以气味和触摸感觉。不论我们是褒是贬,是主动迎迓还是无奈接受,这个时代不由分说就降临了!我们接受信息的方式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我当年的感悟停留在感性层次,而徐贲的文章,对此进行了理性分析梳理。
数码时代的大学知识
徐贲,凤凰评论家
数码与互联网时代的文化生态已经并继续在发生变化,大学知识处在这一新文化生态中备受冲击的部分。大学的知识权威正处于颓势之中。当然,大学知识权威的动摇并不能全都是因为数码文化崛起的缘故。大学自身的价值观、社会和政治环境、大学与统治权力的关系都对大学的知识及其权威有直接影响。数码文化的影响之所以特别值得我们关注,乃是因为它能让我们从知识的认知特征上重新认识大学及其印刷文化基础,而数码文化的特征正需要在与印刷文化的比较中才能比较清楚地显现出来。
一、书籍印刷和大学的知识体制
同任何知识一样,大学的知识存在于特定的知识媒介之中,加拿大哲学家和教育家麦克卢汉(Herbert Marshall McLuhan)在《古騰堡星云》(The Gutenberg Galaxy: The Making of Typographic Man)一书里强调,印刷术的发明不光改变了人们的阅读方式,而且改变了他们的思考方式。文字让人开始得以用眼睛思考,发展出一种不同于依靠声音和触觉的线性思维方式。而且,印刷文字和它的默读方式帮助读者成为个体,让他的个人思考可以与他的直接群体保持距离。个人阅读成为人的个体知识和自由独立思考的基础。 美国杰出的文化史学者伊丽莎白·爱森斯坦(Elizabeth Eisenstein)在《作为改革推动者的印刷机》(The Printing Press as an Agent of Change: Communications and Cultural Transformation of in Early Modern Europe)一书里则指出,印刷术让文本更加稳定,使语言标准化。一本印刷的书,100本或1000本,都是一个样子,书里同样的知识也就有了更高的可信度。印刷术也改变了学者的工作方式,他们可以更自由独立地阅读文本,更方便地比较不同文本,在以往学者的研究上提出自己的新见解。学问成为一件有隔代积累性质的知识工作。 15世纪,人类进入印刷文化时代之后,书籍就成为无可匹敌的现代知识形式。可是,印刷文化摇篮期的书籍文本与我们今天的书籍很不相同。1452年,人类第一部印刷的“书籍”(古騰堡《圣经》)其实是一个长卷,没有题页、没有内容目录,也没有页码。这本“书”上留有明显的中世纪教会文稿痕迹,它有精美的装饰图边,文稿的装饰图边或图廓让文字披上了一层权威的光彩,高高超越于人们日常经验的口语文字之上。 一直要到半个世纪之后,印刷文字的文本才具备了它的现代样式。1500年,印刷时代走出摇篮期的时候,已经有3800万册书被印刷出来,这时候,出现了不同规格的字体和行空设计,书有了内容的导航,书分成了“章”,每章有自己的标题,每章下面再分成“节”,每节也有自己的标题。这样的内容导航就是我们熟悉的“目录”和页头书名或章名。书还添加了按字母顺序排列的“索引”,而最具革命性,也最不起眼的正是每页上不可缺少的页码,这被书籍历史研究者称为信息技术的革命性创举。 这些都不仅是书籍的文本变化和发展,而且更是具有现代特征的大学知识基础。16世界中叶,法国逻辑学家、哲学家,巴黎大学教授拉米斯(Petrus Ramus,1515-1572)发明了现代教科书。他对欧洲教育的主要贡献在于将古騰堡印刷术的视觉效应贯彻于课堂教学。从此,大学教学依靠阅读文字,而不再是口耳相传的古老教学方法。拉米斯倡导用印刷文本取代手抄本,并用阅读印刷教科书代替口头对话,大学课堂教学的知识传授方式发生了根本的变化。 老师仍然讲课,但是,知识不再是由老师口说,并由学生记录在笔记里的东西。不同的学生听同一堂课,各记各的,记下什么算什么,准确不准确没个标杆。但是,他们用的是同一本教科书,教科书才是可靠知识的标杆。 这就开创了西方教育史上“教科书”知识范式。文化史家沃尔特·翁(Walter Ong)在《拉米斯、方法和对话的衰败:从对话的艺术到理性的艺术》(Ramus, Method and the Decayof Dialogue:From the Art of Discourse to the Art of Reason)一书中认为,拉米斯在教科书的知识内容上并无新的知识建树,但他对正在形成的新知识秩序却有着非凡的敏感。拉米斯敏锐地预见到,现代大学知识将分门别类地划分成不同领域。人类知识就像一本大书,各个部分都井然有序,就像一本大书划分成不同的章,然后由章再划分成节一样。 正在形成和发展的印刷文化,它的教科书知识文本把“准确”放在了首位,从拼写的标准化到编辑、校对和更正莫不如此。就算在出版之后,如果发现有错误,也会附有“勘误表”,下一次出版时,会予以改正。注重细节的准确无误成为一种被大学接纳并推行的知识规范和标准,也成为由早期现代学院群体成员(教授、学者、学生)所共同尊奉的的知识价值。从此一代代地传承下来,五个世纪没有太大的变化,直到出现了数码世界的互联网知识。
大学的知识首先体现在大学里阅读和传授的“学术书籍”里。被认可为学术书籍的印刷文本不是孤立的,而是存在于一个相互参照、交叉引用、彼此对照的互文世界里。这就是今天我们所熟悉的学术话语世界。这个世界的两个最重要的部分是:一、作为“学者”的权威知识者(教授、博导等等),二、他们的著作(他们之所以被认可为“权威”的知识担保,这些著作是否真的被人阅读,或被多少人阅读则不重要)。这与数码世界里的文字是不同的,在开放的数码世界里,没有人阅读的文字是死文字,没有价值,也不值得生产。 大学的学术话语是一个封闭的世界,学术作品存放在图书馆里,供小圈子里的学术同侪引述、列为参考书目,或做文献介绍。作者在著作里提供详细注释或引用参考资料,可以显示自己学问渊博和谙熟学术规范,这自然有助于增添文本的“知识分量”,也是表现作者独到见解的一种方式。数码文化的知识世界与此迥然有别。除非是专门的学术网站(可以将之视为大学知识世界的网上延伸),互联网上的文章都是不带注释或参考书目的。这种“不规范”自然减少了文本的“知识分量”或“学术成色”,这样的作品在学院学术体制中是不被承认的。最近浙江大学提出要探索将优秀网络文化成果纳入学校科研成果统计、各类晋升评聘和评奖评优范围,受到“学术界”的一片质疑,并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然而,大学知识的网络化或许并不像许多人害怕的那样标新立异,它与大学里现有的“学术成果”至少在一个重要的方面是完全一致的。那就是,个人独创的知识不仅是作者的独特见解,而且也是他的私人知识财产。15世纪,威尼斯就已经有了关于知识产权的雏形观念:书写文本里的知识是有属主的,那就是作者。作者拥有对知识的财产权利,可以将知识当作商品转让给他人。 这样的知识秩序是依靠权利和契约关系形成的,它被普遍认可。在这个知识秩序里,每件知识产品都在构建主人的知识地位,协调他与知识同侪的关系,安顿他在学术界的位置。正是这样的知识产品建构起现代大学(或学术、研究机构)的体制。这也就是为什么现代大学如此重视“学术成果”,以至于忘记了它传授知识、百年育人的根本目标。学术成果是大学在现代社会中维护自己既得利益(知识权威、经费投入、社会地位和重要性等等)的根本手段,是现有大学体制的合理性基础。不要忘记,它形成于文艺复兴时期,从此,现代大学得以与它的前身——中世纪大学及其修道院传统——分道扬镳,朝着一个完全不同的方向发展。在经济市场化的今天,大学的经济利益使它更离不开这种已经相当陈旧的体制。数码时代的文化市场在经济利益上会与大学有所冲突,受到大学文化的抵制,也是意料中事。
二、数码时代的网上知识产品
简单回顾一下印刷文化与大学知识秩序的关系,可以帮助我们思考电子信息时代的数码文化在哪些方面与印刷文化有所差异(新的特征),而哪些方面则是相似的(只是看上去新,其实并不那么新)。 数码时代的变化首先表现在文字生产上,文字不再只是写在纸上,而是输入进电脑,成为数码资料。1970年代,数码文字处理和呈现方式尚处于初级阶段。1980至1990年代,数码文字处理和电脑印刷全面推广运用。以前是学者写完论文或书稿后,由专门的打字员输入电脑。后来是他们自己直接在电脑上打字(初稿或修改稿)。文艺复兴时代,书写文字也是由作者口述或口授发展到作者自己动笔书写的。今天,作者在电脑上敲键盘,打字输入文字,这样的写作仍然没有跳出古老的古騰堡规范,输入文字等于将文本进行排字,做成PDF(portable Document Format),以备打印或付印。几十年来,这样数码文字仍然处在加拿大学者让-克劳德·奎登(Jean-Claude Guédon)《在(亨利·)奥尔登伯格长长的身影里》(In Oldenburg's Long Shadow)中所说的“数码摇篮期”,数码文本的潜力只是刚刚被发掘而已。大多数学术网站只是完成了纸媒学术论文的数码化,还不是数码化互动的知识生成的产物。 数码化互动知识生成有其自身的特点,《维基百科》就是一个典型,它的知识模式是自下而上的,普通读者对什么议题或事件感兴趣,就有关心者自己及时增加有关知识的条目。条目可以由非专家或专家撰写,任何人都可以用反馈的方式参与这一知识的建构(当然得通过必要的编辑程序)。相比起出版周期长,议题由专业作者决定的纸媒刊物来,数码文化的知识具有更强的公共性和时效性。 就文科的知识而言,数码时代的专家知识与非专家知识的结构性关系正在发生变化。知识结构方面的变化也改变了知识的形态和性质。以前,只有专家的知识才被视为可信和可靠的,而一般人的知识即使正确,也只是看法而不是知识。专家知识就是比非专家知识有分量,享有后者所不享有的权威。但是,人们越来越经常地发现,在社会、政治、文化或公共事务问题上,专家知识并不可信,而非专家的看法则更接近真实。在这种情况下,专家和非专家的区别的重要性也就发生了动摇。哈佛大学资深研究员戴维·温伯格(David Weinberger)在《知识的边界》(Too Big to Know)一书里指出:“有些知识,我们曾经坚信不移,视它们为权威研究机构最坚不可摧的基础。然而如今,这些知识也遇到了质疑,从而使得知识机构都受到了冲击。”在受到冲击的知识结构中,首当其冲的便是大学。 温伯格指出,“大学里兴起了一场讨论,教授们是否应该将他们的研究全都免费发布在网上,而不是(或者同时)将它们发表在业内闻名、但却价格昂贵的期刊上。更进一步说,一位通过积极参与网络和社交媒体从而深刻影响了本学科的教授,是否可以得到终身教职,哪怕她并没有在同行评议的期刊上发表足够多的论文?”浙江大学关于如何合理评判教授学术成果的新想法,可以说正是从温伯格这样的问题延伸出来的。 以现在的文科学术现状来看,文科教授能通过积极参与网络和社交媒体,进而把他的专业知识转化为社会启蒙的力量,并以读者的反响和需要来调整自己的知识创新方向,这本身就是一种对固步自封的大学体制的正面、积极的深刻影响。这样的网络写作不是纸媒学术文章的网络版,就像《维基百科》不是网上的《大英百科全书》一样。网络知识写作不可能、也不应该被限制在僵化的“学术模式”和“学术规范”之中。纸媒“学术论文”或“学术专著”是这种模式和规范的的产物,经常因为东施效颦式的形式模仿而非常丑陋。网上知识写作应该有更大的自由度。大学对待网上知识成果,问题不在于是否承认,而在于如何设立与纸媒学术不尽相同的合理的学术质量评判标准。 可以设想,纸媒学术的标准有的并不适用于网上知识产品,例如,一部学术著作的实体书追求的是知识的“完整性”。也就是,如温伯格所说:“通过它的许多(但也不是太多)的页码,书完善了一个想法,有开始,有结束。一本书必须包含和这个想法有关的一切,要让读者再去寻找他所需要的东西是很困难的。你,书的作者,要决定你的思想的顺序。书的结束,也鼓励着一种思考的结束:直到你相信你的思考已经完成并且很正确,否则你不会结束写作。” 知识的网络写作不能套用这种模式或规范。由于网络阅读者的习惯,网络写作经常要简短得多,因此它的知识呈现的是开放状而不是结束状。它经常只是网络“超文本”(hypertext)链接中的一个节点,就像维基百科的条目一样,不断从一个节点向其他节点延伸。超文本是用超链接的方法,将各种不同空间的文字信息组织在一起的网状文本。超文本更是一种用户界面范式,用以显示文本及与文本之间相关的内容。现时超文本普遍以电子文档方式存在,其中的文字包含有可以链结到其他位置或者文档的连结,允许从当前阅读位置直接切换到超文本连结所指向的位置。 任何新旧文化形态之间都会维持一些延续的关系,文艺复兴的印刷文化与中世纪的手稿文化是如此,数码文化与印刷文化之间也是如此。作为数码文化特征之一的超文本仍然在沿用印刷文化的作者、知识产权、文本权威等概念。链接的文本仍然是个体作者的文本。不同的作者井水不犯河水,他们的知识财产也是彼此分割的。尊重知识产权是向作者权威致敬的方式。这些在超文本中都并没有发生改变。又例如,网络的“虚拟”(virtual)人际关系也不像人们设想的那样是全新的东西。早在有互联网之前,书籍就已经在变得越来越廉价,销售到越来越远的地方,读者有机会对遥远地方的人和事有一种似真非真的感觉,同样也是一种虚拟而非逼真的关系。 数码时代确实出现了与印刷时代相当不同的特征,数码文化会对印刷文化及其知识秩序和结构会带来怎样的冲击呢?正面的和负面的可能性都有,现在恐怕还难以预言。大学在数码时代作出自我调适,这是顺应文化转变的大势。然而,这只是一个大势,在形成新的策略和标准时,魔鬼都在细节里。不同国家的数码文化生态是不同的,倘若构成特定文化生态的网站和网络门户的价值观、利益观、自主性和独立性本身就不健康,那就不能指望上了网页的知识产品一定会比固守在大学里的更加优秀。 数码时代带来了许多有待厘清的与印刷文化的关系问题,这些问题同样关乎我们对大学知识体制的认识,关乎大学需要在数码文化形态中有何调适,但更关乎大学的自由存在价值。在一个知识能够独立自主的文化生态环境中,数码时代能给有志用知识为社会服务的学者带来一些新的机会。别的不说,数码技术能让一些“不热门”知识有机会被很经济地传播出去。数码时代的知识生产比印刷文字时代更便宜,因此在经济上有明显的优势。以前出版一本书,出版商首先要考虑的是经济上是否划得来。一本书至少要印1000册,全部售出后才能收回出版成本。现在把一个文本上传到网上,有一千个读者与只有一个读者并没有区别。因此,虽然每本书的平均销售量不断下降,但总的文字生产量却在不断大大增加。这对那些在很小知识领域中写作的人们来说,是一个极大的福音,他们只要把知识生产出来,上传到网上就能达到传播的目的,不必看出版商的脸色,也不必自己掏钱来印许多也许永远也卖不出去的书册。这种变化会对知识生产本身有正面的影响,使得那些因成本问题而没有机会生产或传播的知识有机会生产出来,传播出去。因此,在评定网上学术成果的时候,不仅要看到那些点击率高的,也要看到那些点击率不高的。
高看(每日一图,与文无关。十月图片主题:秋韵)
加拿大野鹅一年四季都在这里盘桓,对每一个季节的景色都是恰到好处的补充。这不,秋天光临,它们也仿佛名正言顺就是秋色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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