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莫林在《物理學的困惑》一書說:“當思想改變思想時,那就是哲學;當上帝改變思想時,那就是信仰;當事實改變思想時,那就是科學。”如果人們既沒有思想,又沒有信仰,還罔顧事實,那出現什麼災難都不奇怪——包括重蹈覆轍
停電是一個非常危險的信號
大魚談小事,微信公眾號
(一)
近期浙江、廣東、湖南、江蘇、江西、重慶等地都出現不同程度的拉閘限電。 廣東21日凌晨突然大面積停水、斷網、停電。許多網友紛紛直播停電情況:街道一片漆黑,陸續有網友抱怨從凌晨12時開始就無預警停水,連網絡、手機訊號都很弱,甚至根本斷網,仿佛一瞬間突然倒退回原始時代。 據了解,本次斷電影響範圍很大,包含廣州、深圳、東莞、中山、佛山、惠州、珠海;直到一個多小時後,才慢慢有市民通報,部分區域慢慢恢復電力。 湖南先前率先宣布用電進入戰時狀態,要求全省公共機構帶頭節約用電用氣,非工作時間原則關停電、天然氣採暖設備。每日只能於10時30分-12時00分、16時30分-20時30分使用,室內溫度設置不得高於20°C,下班前半小時關停採暖設備;非工作時間原則關停電、天然氣採暖設備,周末關閉辦公室動力用電、用氣。公共機構所有辦公區域建築外立面燈光照明、亮化工程、景觀照明等用電設施,在有序用電時段一律關停。 這次停電恰好和俄羅斯停止向中國出口30億度電的新聞趕在一起,甚至容易被誤會二者是不是存在因果關係。 其實絲毫不相關,俄羅斯的30億度電只是一種態度。根據國家能源局發布的數字,2019年中國全社會用電量7.23萬億度,俄羅斯那30億度電簡直是九牛之一毛,少到可以忽略不計。中國去年僅向越南、老撾、緬甸等國就出口電力362億度。 那麼近期“電荒”現象怎麼出現的呢? 專業人士分析,本次限電分為兩種情況,一種情況是為了完成年度用電量的控制目標,人為的限電。另一種情況是一些省份,由於天氣等原因用電量迅速增加,電力供應確實出現一定的缺口。 第一種人為限電的情況以浙江、廣東最為典型。發改委給各省考核的時候,出於環保等原因有兩個年度控制指標:能源消耗總量和電力消耗總量。浙江、廣東都是製造業大省,這些指標估計早已經用完。 斷電給企業正常生產帶來嚴重困擾。於是老闆們到處搶柴油發電機,電網斷電只能自己想辦法。柴油機發電不僅費用比較高,污染也很嚴重,事實上還增加了能源消耗。為了完成考核目標而進行拉閘限電,實在是本末倒置,得不償失。 這幾天仿佛一夜回到50年前,各種家用燃油發電機、風能和太陽能發電機熱銷,各種蠟燭、傳統燈具成了新鮮又復古的搶手貨。 第二種情況是電力供應確實存在一定缺口。像湖南、江蘇、江西、重慶都存在類似的情況。入冬以後用電需求大幅增加,而供應一端冬季水庫水位下降,火電廠受限價影響採購不足,電力供應出現一定的缺口。 澳煤是我國煤炭的主要進口源之一,約占總進口的20%—30%,另外我國的進口源還有俄羅斯、印尼等國。這次停電其實與澳洲關係不大,國內煤炭完全可以補住缺口,只是價格是個大問題。煤和電的成本提高了,那意味着物價全面上漲的開始。——事實上已經在漲了。 澳洲被稱為“坐在礦車上的國家”,如同澳洲的煤和鐵礦石的質量在世界上屈指可數。更糟糕的是國內一些鋼鐵企業正是按照澳洲鐵礦石標準建造的,否則只能去巴西進口同樣質量的鐵礦石,成本提高不少。至於俄羅斯,最近正忙着提關稅和加價,很好地闡釋了落井下石這個成語。 節約用電是一個偽命題。因為世界上還沒有哪一個裝置能把大量的民用電和工業用電儲存起來。發出來的電,你不用就是別人用了,如果沒有人用就白白浪費掉了。
從上面來自中國儲能網的數據表格可以看到,一個是居民用電占比只有1/7左右,對民企和居民拉閘限電解決不了本質問題。另一個是我國發電主力還是火電和水電,與歐美日韓在利用核電、風電、太陽能等新能源比例存在差距非常大。 計劃經濟一個特點就是必須要計劃。一個14億人口的國家,那得有喜馬拉雅山那麼大的一台電腦才能計划過來。沒有那樣的電腦,一拍腦門就下決策難免漏洞百出。 歷史經驗表明,計劃是很難辦到的事。如果一個社會在撒哈拉沙漠實行計劃經濟,那連沙子都會成為稀缺品。 就像世界上所有的饑荒一樣,真的是缺糧嗎?缺糧還出口?世界上的糧食問題永遠不是生產不足、產量不夠,而是社會治理出了大問題。
(二)
記得2020年初,大國曾經因為沒有呼吸機的核心部件大光其火。 現實中的情況是,大國不僅缺芯片,缺礦石,缺煤,缺石油,缺糧食,而且連變速自行車離開外國核心部件也生產不出高端產品來,不用說家用轎車的高級變速箱——以後咱全是手動擋,那就不錯了。能拉閘限電,危急時自然也能限加油,限買糧食和豆油,限一切可以限的東西。 這樣的日子我們不是沒有過,而是剛剛離開那段苦難幾十年,今天50歲以上的人應該還心有餘悸。糧票的廢除離現在也不到30年時間。 一個撕裂社會,必然有着一部分人與另一部分不兼容的問題。 在網絡上經常能看到很多人歡呼過去是一個公平年代。比方說,那時候一塊錢有多麼值錢——大白菜一分錢一斤,可以買100斤;黃花魚兩毛錢一斤挑着買…… 我很納悶,你一塊錢買100斤白菜,那種菜的農民還能活下去嗎?那個時候兩毛錢隨便買黃花魚,小魚仔被爛在沙灘當肥料,才正是今天野生黃花魚早已絕跡的原因。 講一段黃花魚絕跡的悽慘歷史。 70年代末開始恢復正常教學的教科書裡面,地理課本有這樣一個小節,提到中國近海聞名世界的四大海產是大黃花魚、小黃花魚、墨斗和帶魚。到今天為止,中國近海這四種魚早已經絕跡多年,黃花魚的絕跡更早在80年代末,那時就已經很少見了。 專家們把這種近海情況叫“海上沙漠”,如果沒有人工養殖和遠洋捕撈,大國吃貨就會捉襟見肘。 “楝子開花石首來。”宋人范成大的詩句寫道。每年春末夏初,楝樹花開,黃魚上市,千年不變。誰也想不到,有一天楝樹空自開花,黃魚不來。范成大詩句中說的“石首來”,就是說的黃花魚來,“石首科”也是譯成中文後魚的一個分類,黃花魚正是石首科。 上世紀50年代,福建有一種叫“敲罟”的作業方式傳到舟山附近,給大黃魚造成巨大的災難。罟,音古,本義是漁網的意思,這裡是指一種打魚方式。 敲罟作業就是幾十條船一起敲竹板,讓石首魚頭骨中的兩枚耳石產生共振,大魚小魚一起昏死,一網打盡,造成滅絕性捕撈。敲罟作業雖然有幾百年歷史,但直到1949年之前使用的人只局限極小部分地區,從未普及過。 1950年後,汕頭給國家上交的黃花魚產量非常大,質量又好,其他地區很羨慕。1954年3月,兩位汕頭的技術員被聘請到福建東山、詔安縣傳授捕獲黃花魚的技術——敲罟。次年,福建省水產局將敲罟漁法作為“一種近海的先進作業”在全省推廣。全國各地漁民紛紛效仿。1957年,浙江僅溫州地區敲罟作業就高達162艚,大黃魚年產量由常年的5000噸增長到近10萬噸,增加了20倍。魚多價賤,每斤大黃魚只有一角四分錢,最低7分錢。那時沒冰庫,無法保存,政府號召大家買愛國黃魚,更多幼魚則堆在灘頭腐爛,當作肥料。敲罟作業成本很低,效率極高,凡石首魚科魚類,不分老幼,一律聚殲,堪稱解決大黃魚的終極漁法。 不久上面又發出指示,把敲罟作業作為“一種有害漁法”加以禁止。然而饑荒和動盪中,許多地區又恢復作業,導致大黃魚的沿岸產卵群體受到嚴重破壞。 最致命的一擊發生於1974年初春,浙江省組織了近2000對機帆船前往大黃魚的主要越冬場外海中央漁場圍捕。這一年漁發麵積大,魚群密度厚,舟山漁場的大黃魚產量由10萬噸猛增到16.81萬噸,創造了我國漁業史上大黃魚產量的最高紀錄。 此後黃花魚汛徹底消失。由於濫捕濫撈,到上世紀80年代後期野生大黃魚接近枯竭,市場上已經很珍貴。 現在漁民出海一個月,也難碰到一條野生黃花魚,野生大黃魚的價格也是相當高,三斤多的一條魚高達數萬元。2011年10月在江蘇某一水產品交易市場,一條6.3斤野生大黃魚,最後被拍到16.1萬元成交。 從聞名世界的大國四大海產之一,到成為稀缺品,不過幾十年的時間足夠了。 黃花魚的境遇和今天的東北經濟差不多。
(三)
東北經濟排名最靠前的時候曾經進過世界前十名。 遼寧省從50年代到70年代一直被稱為“共和國長子”,GDP從來都是毫無壓力的第一,後來才讓位於上海。直到90年代,全國平均工業化水平才達到遼寧省1942年的標準。建政之初,全國設立過15個直轄市,東三省占據七席,分別是瀋陽、撫順、鞍山、本溪、旅大(今大連)、長春、哈爾濱。當時全國另外八個直轄市是北京、天津、上海、重慶、西安、南京、廣州、武昌。 最新情況呢?第七次人口普查的結果還沒有全部出來,但根據已經披露的數字測算,全東北目前只有瀋陽、大連、盤錦三個市人口比2010年時略有增加,其餘所有預披露的城市都在減少,相比2010年第六次人口普查時的數據,整整少了900多萬人口。 東北過去是闖關東的目的地,幾十年間僅接納山東一省的闖關東人數就達到1700多萬人。那時東北的土著居民並不多,今天的東北人往上數三代五代的,都是移民過來的關里人。從闖關東到逃離東北也不過是幾十年的事情。 最近一兩年的貿易衝突後面,本質是價值觀念的衝突。 有一群人,骨子裡遺傳着有困難要上,沒有困難創造困難也要上的基因。回到缺電的話題,不信且看,如果觀念不更新,到最後不僅是缺芯片缺電力,還會缺石油缺煤炭缺礦石缺糧食缺豬肉缺食用油缺醬油……如今的斷電不過是一個極端危險的信號。 物理學家李·斯莫林在其《物理學的困惑》一書中提到三句話:“當思想改變思想時,那就是哲學;當上帝改變思想時,那就是信仰;當事實改變思想時,那就是科學。”如果人們既沒有思想,又沒有信仰,還罔顧事實,那出現什麼災難都不奇怪。
近期圖文:
袋鼠搬起煤炭和鐵礦石,將砸誰的腳? 美國確實出了問題,人們指望的川普帶來更大問題 如何從科技巨頭平台手中拯救民主? 再艱難也必須重建這座“民主燈塔” 應該將視線轉向後川普時代了 美國面臨更深層問題:還信守社會契約嗎 美國大選副產品:中國自由主義群體大分裂 現代民主美國,是否還經得起折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