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格里拉本来是三十年代英国小说《消失的地平线》里描写的世外桃源,故事的背景是藏区高原。据说小说作者并没有去过藏区,只是在国家地理杂志上看到那里的照片而产生灵感。后来小说被拍成电影,香格里拉也成了人间仙境的代名词。巴基斯坦,尼泊尔,不丹,以及中国的云南,西藏和四川都把自己境内风景秀丽的地方称为香格里拉,各地为此争论不休,最后云南的中甸在2001年抢先注册了香格里拉县被批准,其他地方不服也没办法了。
在制定行程时,我听从了几个去过香格里拉的朋友大力推荐,把这里订为行程的最后一站。从丽江出发去香格里拉,中间要经过金沙江,香格里拉这站的第一个景点便是金沙江中的虎跳峡。一提金沙江,我先想到的是:金沙水拍云崖暖,大渡桥横铁索寒。司机说:大渡桥在四川。听你背这两句诗就知道你是什么时代的人了。
金沙江是长江的上游,在玉龙雪山和哈巴雪山之间流过,江面看似平静,其实水流湍急。水中有大量的沙子,江水混浊。司机说,曾有人试图在这里淘金,但因沙子含金量过低而放弃。
过了金沙江,我们在香格里拉的导游在这里等我们。她是个二十多岁的藏族姑娘,这里所有女士都是卓玛,男士都是扎西,我们便称藏族导游为卓玛。卓玛一上车便告诉我们:虎跳峡上方的停车场发生塌方,不能去了。司机似乎早有准备,跳转车头,回到对岸。原来看虎跳峡有两条路,一条是哈巴雪山下的公路,一直开到虎跳峡上方,然后从一千多台阶下到观景台,这是看虎跳峡的最佳路途,可惜因为塌方而行不通了。另一条路在玉龙雪山这边,沿着山边凿出来的石头路步行2公里,才能看到虎跳峡。比起上下台阶,我倒觉得走平路更容易,哪怕多走点也没关系。
石头路很平,并不难走,可一路总有工作人员在催促:快走快走,不要停留,小心塌方!
虎跳峡到了。江水流到这里,被江中心一块大石头拦头挡住,发出巨大的声响,浪花溅得老高,那气势非常震撼。
抬眼向对面山上望去,停车场堆满了塌下来的石头,几部重型挖掘机正在工作,一块巨石依然悬在停车场下面,随时有可能滚下来。这场景也让人心惊。
午饭时间到了,金沙江边有不少小餐馆。我们问卓玛这里有什么地方特色,卓玛说:江鱼。老公听到又是没吃过的鱼,马上问:江鱼是什么鱼? 人家回答:就是江里的鱼。看着混浊的江水,我们半信半疑,还是跟着卓玛进了一家饭店。看看那江鱼,果然是没见过的,只是价格不菲,按重量计价,一条鱼竟要我们250多元。墙上挂着饭店自家腌制的腊肉,心里奇怪:云南火腿应该只腌腿,这家怎么连头到尾整只猪都腌起来了?我们又点了几个炒菜和鸡汤, 待饭菜端上桌,发现没有一样可口:腌肉有股臭味,我们没敢吃,江鱼有许多细小坚硬的鱼刺,吃了三口被扎了两下,也不敢再下筷子,米饭很硬,我们知道这里海拔较高,水达不到沸点,所以一般人家做米饭都用高压锅。估计这家餐馆没有高压锅,米饭做得半生不熟的。我凑合着用鸡汤泡米饭算是填饱了肚子,两个孩子则跑到饭馆外的小卖部买来饼干充饥。
这顿饭吃得很不满意,上了车我们便问卓玛:你觉得这江鱼好吃吗?想不到卓玛说:我们藏族不吃鱼。
啊,为什么? 我们问。
她说:我们在这里水葬。于是她给我们讲起藏人的葬礼:一个藏人死了,要请活佛来算怎样下葬,一般有水葬和天葬。葬礼时要把人体切成108块,水葬就是把这108块人尸扔到江里喂鱼,天葬则是喂鹰。
天呐,江里的鱼是吃过死人肉的? 我们听得毛骨悚然,无言以对。
卓玛看我们不再说话,便说:你们一定是累了,先打个盹,等到了香格里拉我会叫你们。
不知过了多久,听见卓玛的声音:醒醒,香格里拉到了!
从车窗望出去,哇,我们真的到了世外桃源。蓝天,白云,青山,碧水,绿草,黄花,一幢幢古朴的民宅,一群群悠闲的牦牛,没有熙熙攘攘的游客,没有五光十色的商业广告,司机感叹道:这大概是中国的最后一片净土了。
汽车继续前行,卓玛告诉我们,我们将要游览普达措国家公园。这个公园最高的地方有4100多米,有些游客会有高原反应,所以进公园前建议买些氧气。我们忙说,我们已经买好了,每人都有一瓶。没想到卓玛说,一瓶不够,每人最好有两到三瓶。这时我们已经知道导游靠推销氧气拿回扣赚钱,老公照顾她的面子,还是跟着她又买了两瓶高价氧气。
来到普达措公园,我们才知道公园售票处四点关门,这时还差五分钟就到四点了,我们成了这天的最后一批游客。普达措公园是中国的第一个国家公园,仍保持着原始森林的生态系统。进入公园,天色已经有些晚了,公园大巴司机没有让我们自己游览,开着大巴一直把我们送到几个拍照的景点。
公园内的碧塔海海拔3500米,水深40米,湖水为雪山上的积雪化成。我们沿着湖走到码头,又乘游艇到湖对面的大巴车站。公园里空气很新鲜,我们感觉非常舒服,并没有高原反应。
从普达措公园出来,卓玛向我们推荐,晚餐到藏人家中做客,一边品尝藏族风味,一边观看藏民的歌舞表演。因为中餐吃得很不合口味,我们便细问:这里的特色食品是什么?卓玛答:牦牛肉。藏民通常在山上挖个洞,把整只牦牛放进去,烤上一整天就可以了,很香的。司机说:藏族的烹饪方式还处在非常原始的状态,和你们西方的烤牛排没法比,所以你们不要抱太大期望。
两个孩子听了,坚决不肯去藏民家用餐,他们宁可自己找餐馆。在一个英文旅游网站上,他们找到一家很有意思的餐馆,嗦呀啦餐厅。网上介绍说:这家餐厅在月光古城,老板是个瑞士长大的藏人,成年后回到这里娶了当地的藏族姑娘为妻,他们选用当地的用料,西方的烹饪方式,做出来的饭菜很受欢迎。我们找到这个餐厅,发现这里有许多外国人,老板用英语大声和他们打招呼,像是老朋友。两个儿子各点了一个牦牛肉汉堡,味道好极了。老公点了牦牛肉做的牛排,味道也很好,但藏式的手扒肉味道就差多了,我点了牦牛肉面片汤,热热的一大碗,牦牛肉煮得又香又嫩,我很喜欢。我们也尝了酥油茶,喝了一小口,每人的脸都皱成一团,那茶油油腻腻的,一股怪味。进了藏区,酥油茶是一定要尝的,不喜欢没关系,要的是这经历。
晚上我们住在天界神川大酒店,据说这是香格里拉唯一的五星级酒店。选酒店时,可以选择欧式标准或是藏式标准,我便选了藏式。进了房间看到墙上房顶上都挂着藏式帷幔,空间很大,床也很舒服,我们很满意。(照片来自酒店网站)
第二天,我们去看世界上最大的转经筒。旋转转经筒是藏传佛教必备的礼仪,我们看到许多藏民来这里祈福。我和卓玛一路走一路聊,她告诉我,藏人可以一夫多妻,也可以一妻多夫,通常是几个亲姐妹同嫁一个丈夫,或是几个亲兄弟共娶一位妻子,她和姐姐就是嫁给同一个丈夫。现在姐姐有两个孩子,她自己也有一个十岁的孩子。
我说:你这么年轻,看不出你有这么大的孩子。
她答:我们藏人成家早。
我顺口问:你结婚的时候有多大?
她说:我没有结过婚,我父母作主把姐姐嫁人,我就跟着去了,说不清什么时候就算他家的人了。说这话时,她脸上的悲哀显而易见。
她接着告诉我,她姐姐和老公一起生活在很远的牧区,她一个人在这里打工,逢年过节才回家。
我被她的故事震撼了。在转经筒旁边的寺庙里,卓玛付了钱,点燃几炷香,很虔诚地祷告。我学着她的样子,燃香祷告,祈求她的神保佑她和她的孩子。
离转经筒不远处,有个红军长征纪念馆,想不到两个孩子非常感兴趣,把馆里所有英文解说都读了一遍。我悄悄问卓玛:你对红军和共产党怎么看?
卓玛很爽朗地告诉我:当然是好事了,我们家以前是奴隶,土司不把我们当人的,在土司眼里,我们猪狗都不如,他们想要我们身上的哪根骨头,我们就得让他拿去。这话又让我震撼了一下。
回程的路上,我们看到公路两边一大片建筑。一边是学校,一幢幢教学楼,图书馆,体育馆,校医院,从初中一直到大专。另一边是简易住宅。司机告诉我们,这些都是政府给藏民盖的,他们上学不用花一分钱,政府管吃管住。卓玛说,她的孩子和姐姐的孩子也上的是这样的学校,连书本和校服都是免费的。
香格里拉是我们这次行程的最后一站,也是最美的一站。七天的旅行结束了,我们觉得这种VIP小包团的旅游方式既舒适又方便,大家都很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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