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期儿子自己在外州找了个软件公司去实习,一直工作到大学开学前。实习结束回家只住了一晚,便去学校报到了,当时只带了床上用品换洗衣服和命根子一般的计算机。这几个周末回来找我要其它生活用品,陪儿子购物的过程中趁机和他聊聊天,发现他实习中遇到了许多意想不到的经历。 首先是他的室友给他的触动。当初他自己到网上找暑期转租的住处,因考虑到实习生工资低,他找了最便宜的房子,两室一厅,要和一个室友用同一个厨房和卫生间。室友是个黑人,没有上过大学,高中是否毕业都难说,现在Walmart打工。尽管公司提供往返机票,我还是坚持送他到驻地。一个从小娇生惯养的孩子突然要和生活在底层的穷人住在一起,我实在不放心。 出发前和室友联系,室友说房门钥匙在他那里,但他那天要上班,儿子可以到Walmart找他拿钥匙。到达那个小城,儿子接到室友的电话,说他为了迎接我们的到来,已经特地请了假回家等候,我们可以直接去住处。 找到那个破旧的小楼,看见一个很瘦的黑人在楼门口晃来晃去,我们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这一定是儿子的室友。果然是他,他自我介绍叫小B,说知道要有个很酷的室友来,已经激动了了好几天,早早告诉了一起工作的同事们和头头,头头今天开恩准了他的假。看来这是个很热情的年轻人。他把我们领进房间,把钥匙交代给儿子。房间很小,家具看上去很旧,但儿子一点不介意。我把带来的东西放好,发现还缺许多生活用品,小B马上很大方地说,我都有,你可以用我的。儿子最关心的是如何上网,小B告诉他,上网需要另外付费,我已经联上网了,待会把wifi密码给你,你就不用花钱了。 我发现房间很热,空调没有开。小B说,空调不工作,也许坏了,白天很难熬,晚上会好点。儿子找到空调的遥控,鼓捣了一会,空调轰地一下响起来,很快房间里有了凉风。小B笑道:哇,你真酷! 接着我们向小B打听公共汽车站的位置。小B说,我带你们去!结果我们跟着小B把周围转了个遍,汽车站,商店,诊所,最后走到一条商业街,一家家小饭馆一个接一个。我问小B哪家好,小B耸耸肩:我都没吃过,太贵!我们找到一家看上去不错的中餐馆,问小B:一起吃中餐? 小B答应了,我们点了一桌菜,小B显然吃不惯,每样尝一口不想再吃,但我专为他点的炒面和排骨很合他的口味,吃了不少。饭后他对儿子说:明天我休息,我给你烤BBQ。 后来儿子告诉我,小B真的给他烤了肉,但是不好吃。转天儿子做了一大锅意大利面,算是回请小B。听来两人相处得不错。 这次我问儿子,退房时和小B说再见了?他搬到哪里?儿子的回答让我大吃一惊。原来小B不小心伤了脚趾,伤口发炎,他一直忍了很长时间,最后他疼得难以忍受去了急诊,医生发现伤口严重细菌感染,已经进入骨头,只好把脚趾割掉。儿子退房时小B还在住院,他的下一个室友来帮忙把他的所有东西搬走了。 儿子说,他受伤了不懂得清理,要是他早点告诉我,我会帮他。 我警觉地问:你怎么懂这个? 儿子知道说漏了嘴,只好实话告诉我:有一次我下楼时踩空了,小腿擦伤了一大片。我按照网上查来的信息,自己清理了伤口,又买来带消炎药的邦迪包上,很快就好了。小B独立生活时间比我长,已经很有经验,但遇到特殊问题不知道如何处理,也不会找答案,其实上网查一下什么都能查到。 我为小B而心疼,同时也认识到,在孩子独立前帮助他们学会最基本的生活技能和常识,也就是美国人所说的Common Sense,比什么都重要。 另一个儿子没想到的竟然是他的收入。他知道实习生收入不高,早早把收入算好了,说是可以支付他大学第一年的零花钱。可第一次工资发下来就让他感到扫兴:还要交税!联邦税州税社保医保,七折八扣,四位数的收入变成三位数。 他把工资单给我看,我问他:扣了这么多,心疼了吧?他点点头。我告诉他,每个有收入的人都要交税,社保医保是给你自己老了以后用的,联邦税州税给政府。税率会经常变化,税收怎么用也会变,这和谁来执政有很大关系,你可以投票来选对你有利的人。儿子很难得地点头称是,没有和我争论。 其实这些道理儿子在学校都学过,但他重理轻文,最不喜欢的就是Social Study,学过的东西考完试都还给老师了。现在眼看着自己辛辛苦苦挣的钱缴了税,他才明白了大选投票的意义。 还有一个没想到更让我意外。实习结束,估计他写的程序人家能用,便邀请他继续工作,儿子竟然拒绝了。问他原因,他的回答让我哭笑不得:上班不好玩。原来,儿子被分配的小组每个雇员都在家工作,早晨他去办公室先参加电话会议,大家碰头讨论当天的工作,然后每人负责一部分程序。儿子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办公室写程序,周围的办公桌都是空的。最后一星期儿子也懒得去办公室了,在自己房间工作。他告诉我,做的课题还是很有意思的,但下了班没人和我玩,很孤单。 哈,真是个孩子!我告诉他,上班是成年人的事情,人家下了班回家和老婆孩子在一起,不会孤独。你还是小孩子,在学校和同学们住在一起才有意思。所以你不急着上班,多读点书,什么时候做好准备过成年人生活了再去工作。 儿子刚上大学,新朋老友,校园的各种活动,每天忙得不亦乐乎,开心得不得了,听了我的话便说,那我得把所有的学位都读完才想离开学校。 这话我喜欢,两个孩子高中时都不喜欢读书,当年大儿子就是大一实习后做出决定读研究生的,现在小儿子也想多读点书,我求之不得啊。 儿子找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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