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所料，林珊在养老院住满一个月，保险公司没有付账单，养老院几个部门负责人在一起开了会，同意第二个月的账单由张川自付，米邵则负责制定康复计划，帮助林珊在一个月内达到出院要求，做到基本自理，能够回家。米邵要张川把家里具体情况告诉她，可这时张川最拿不定主意的是林珊出院去哪里住。

张川林珊的家是一所独栋楼房，不管从正门侧门或后门进屋都要上六到七级台阶 ，从车库进屋也是一样。林珊现在拄着Walker走平路都很艰难，更不要说上下楼梯了。张川早已做好思想准备，林珊的身体状况不可能很快改变，现在孩子们都长大离家，不需要住这么大的房子了，不如索性换个更合适的住处，平房或有电梯的公寓都可以让林珊很容易地出入。米邵认真地听了张川的想法，未置可否，只是让张川拍些照片给她看。根据这些照片，米邵做了这个月的PT课目标：教林珊上下楼梯！

林珊和张川都不敢相信，怎么可能？虽然林珊可以在米邵的搀扶下拄着walker 连续走30多米，但她的体质还是很虚弱，而且自己还是不能有效地控制左腿，以这种状态上下楼梯能保障安全吗？

米邵告诉他们，实现这个目标的难度确实很大，按照PT教科书的训练方式一个月是肯定不够的，但林珊不是教科书里的典型病人，她努力自律，认知正常且有很好的悟性，并且对米邵绝对信任，米邵认为可以尝试着进行而且很有信心，她把林珊一周五次PT 课增加到七次，周末也来给林珊上课，倒休时会把训练内容交代给其他康复师。她甚至考虑到费用问题，为了帮助张川减轻经济压力，她安排了部分课程以小组课的方式上。康复师的收费是按课时来定的，每堂课一小时，一对一的课病人账单上是一小时的价钱，而上四人小组课每位病人账单上只算十五分钟，只要合理安排，她完全可以保证林珊每堂课都达到预期要求。

林珊听到这个训练方案又惊又喜，想不到自己一个月后不仅能回家，而且能自己上下楼梯，这让她难以想象，但她相信米邵既然做出规划就一定能实现，唯一让她不能确定的是小组课。她在健身房见过其他病人上小组课，几个很老的老人坐在轮椅里围成一圈，跟着康复师踢腿抬胳膊，这样的课对自己能有帮助吗？

第一次小组课林珊像往常一样坐着轮椅提前到达，健身房里已经有一位坐在轮椅里吸着氧气的老太太在等候，林珊把轮椅停在她旁边和她打招呼：“你好，等着上PT课?”

老太太点头，告诉林珊：“我女儿不想让我每天躺在床上，可我在轮椅里坐不到20分钟就累了，她给我报了名，希望我能学着多坐会。”她看看林珊腿上笨重的AFO支具，好奇地问：“孩子，你这是到哪里淘气去了，把腿摔成这样？”

林珊觉得老太太问得有意思，老实回答：“不是摔的，我中风了。”

老太太不相信：“中风？不可能。你才几岁？”

正聊着，两位老头在护工的帮助下来到健身房，俩人一路拌着嘴，林珊听出来他俩是室友，为了抢什么用具在吵架。四个人的轮椅围成一圈，带他们上课的是一位年轻的康复师，她把老太太的氧气面罩调节好，又要求两位老头坐直身体，尽可能不靠在轮椅靠背上，让他们看着林珊。然后指导林珊：“今天你的任务是轮椅俯卧撑 （Wheelchair Push-up），做过吗？”

林珊摇头：“没做过，也没听说过。”

康复师发出指令：“身体前倾，双臂撑住轮椅扶手，用力站起来。”

林珊想：每次从轮椅里起来都是这样做的，这容易。她按照指令很容易就站起来了，没想到康复师说：“好，坐下，连续坐10个。”

林珊顺从地一边做一边数着数，做到7个就有些累了，最后3个是咬着牙做的，坐下后直喘粗气。康复师说：“好，休息一会，再做，10个一组，做3组，每组做完休息一会再做下一组，别急，慢慢来。”

林珊心里叫苦，但她还是很努力地坚持做，做的速度越来越慢，休息时间越来越长，待30个全做完，她已经瘫在轮椅里了。

老头老太太一起鼓掌：“真棒，我一个都做不起来。”

待林珊休息得差不多了，康复师拿来一个小桶，把里面的小沙袋倒在林珊脚边：“用左手把它们一个个捡起来，扔进桶里。”

林珊按照指令去做，老头老太太饶有兴趣地看着。林珊把所有沙袋都捡起放进小桶后，康复师把所有沙袋又倒在林珊脚下，然后把小桶放在离林珊较远的地方，要她再把小沙袋一个个捡起来扔进小桶。林珊扔不准，把沙袋扔得满地都是，老头老太太一起帮着使劲：“没扔到位，使点劲啊。”

“太偏左了，往右点。”

“耶，得分！”

“又得一分，加油！”

很快一个小时过去了，林珊累得气喘吁吁，老头老太太看得心满意足，同时也轻松地完成了坐满一小时的康复目标。康复师宣布下课时，几个人都说：“Good Class，下次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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