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天生喜靜不喜動,從小可以捧本小說一坐幾小時,那些追跑打鬧的事我從不參與。體育課自然是我最不喜歡的課,偏偏大學極為重視體育,大學前三年體育是必修課,體育老師對那些因身體條件限制而成績不好的女生很寬容,常常陪着她們反覆練習補考,對我這樣不努力的學生則諷刺挖苦一點不給面子:瞧你長得胳膊是胳膊腿是腿的,應該練什麼成什麼,沒有理由不達標,你這一身懶筋還不趕快抻抻。
不喜歡的事還常常挨訓,我只能儘量避開所有體育活動。
那一年系裡要辦運動會,班裡的體育委員剛鼓動全班上陣,爭取得個集體獎。我是班幹部,不為剛捧場說不過去,可我又懶得練,嘴上說支持剛,卻一直沒報名。
上大課時碰上鄰班的沅,他是系裡的體育部長,也是系運會的組織者,看見我便問:系運會你怎麼還不報名?
我順口說:還沒想好報什麼項目。
沅說:還想什麼呀,鐵餅沒人報,我給你報上吧。
我忙說:別,鐵餅我根本沒摸過。
沅說:扔鐵餅還不容易,我教你。
這樣一來,我沒了退路,只好答應。我和沅約定,下午鍛煉時間我借個鐵餅在投擲區等他。
同宿舍的二姐聽說了,也要和我一起學扔鐵餅。我倆借了鐵餅來到投擲區,那鐵餅拿在手裡沉甸甸的。沅還沒到,我問二姐:電視裡看過鐵餅比賽,好像轉幾圈靠慣性一甩就出去了,要轉幾圈呀?
二姐認真地想了想,說:好像轉三圈吧。
我走進投擲圈,投擲圈外是U型的護網,我讓二姐到後面護網外躲好,然後閉上眼睛開始轉圈,一邊轉一邊大聲數:一,二,三。
我覺得轉了三圈,其實只轉了兩圈半,眼睛睜開鐵餅脫手那一瞬間,我看見眼前高高的護網,還有站在護網後愣神的二姐。我心裡一急,拼了命把鐵餅往上扔,那鐵餅居然越過高高的護網飛了出去。
我好容易從震驚中解脫出來,跑到護網後問二姐:“你怎麼樣?我傷到你嗎?”
二姐瞪着我:“你,你,你,你這鐵餅往哪扔啊?”
看她沒事,我四下張望,鐵餅呢?
護網後長滿了半人高的野草,鐵餅掉到草叢裡,不見蹤跡。
沅來到投擲區時我和二姐正在草叢中低着頭滿地找鐵餅,沅好奇地問:你們在幹嗎?
我和二姐笑得喘不上氣:找鐵餅啊,哈哈。
沅莫名其妙地看着我們。
運動會比賽時,參加鐵餅項目的竟然有二十來位女生。其中有三位是學校代表隊的運動員,她們人高馬大,鐵餅在她們手裡變得又小又輕,像飛盤一樣飛出去。前三名自然被她們包攬了。其她女生顯然事先都沒有摸過鐵餅,現學現賣,一個個把鐵餅扔在自己腳下,沒砸到腳趾頭就不錯了。我因為事先跟沅學了一點基本動作,學會不轉圈也能把鐵餅甩個拋物線,得了個第四名,給班裡掙了一分,而我們班靠着群體的力量奪得了集體獎,班主任老師高興得在家燉好了雞給大家開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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