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的幾年裡噩耗陸續傳來，朋友，同學，鄰居，文友，一個接一個中風，有的搶救無效，不幸地離開了我們，有的留下重度殘疾，生活不能自理，還有的在艱難的康復中，與疾病頑強地抗爭着。其中的一位懇求我，寫寫我們的經歷吧，讓大家都知道。我義不容辭。在尊重事實又保護個人隱私的基礎上，我對這幾個病例做了文學加工，塑造了這篇小說中的人物及其經歷。最近看到國際權威醫學雜誌柳葉刀上發表的一篇論文，指出腦卒中即中風是中國人目前的第一大死亡原因（https://www.thelancet.com/journals/lancet/article/PIIS0140-6736(19)30427-1/fulltext）。中國人中風發病率世界第一，且有年輕化趨勢。但願這篇小說的內容能給中風病人及家屬提供幫助。 1. 突發急病 早晨起來，林珊的頭有點沉，她已經連着幾夜沒有睡好了。 自從十年前和丈夫張川一起創業辦了自己的公司，倆人一直分工合作，技術含量高的工作全部由張川負責，林珊則幫助打雜協調。公司網站開始是張川負責的，他在幾家IT服務公司里篩選了一家，網站交給他們建成後正式運營了一段時間，一直很順利，平時只要定期付維護費，偶爾出現一些小問題，打個電話給客服，人家很快就能解決，已經很少讓張川費心了，這兩年公司網站管理便一步步轉交林珊負責。接近年底，正是客戶訂貨的旺季，網站卻在這時出了問題，先是網速越來越慢，林珊給IT公司打了幾次電話，每次接電話都是不同的工程師，對公司網站以及這次問題發生的前因後果沒有全面的了解，幾個部門間互相踢皮球，林珊費了不少口舌，問題不但沒有解決，反而越來越糟，最後網站乾脆停止工作了。林珊強烈要求IT公司派專人負責，要求幾次後，人家終於答應，今天下午召集一次電話會議，各部門派代表一起討論解決方案。 張川和林珊一起出席了電話會議，幾個相關部門都派了了工程師參加，林珊這幾天聯繫過的幾個工程師都來了，看來林珊的工作很到位，她的強烈要求引起了IT公司的重視，她稍稍舒了口氣。幾位工程師陸續發言，講了他們這兩天接到林珊要求後所做的檢測及修復措施，其中數據庫管理員的發言讓林珊警覺起來：他檢查發現幾天前網站數據庫被黑客侵襲，被非法注入惡意SQLQuery，雖然數據庫沒有被破壞，但這個Query自行運作，滾雪球般越來越大，逐步占據系統的CPU及內存，使得系統越來越慢，以至完全癱瘓。 這些計算機術語林珊不是很懂，但“黑客 ”“癱瘓”這幾個詞讓她感覺到問題的嚴重性。張川問：你們下一步有什麼解決措施？怎樣清除這個Query？需要多長時間？ 數據庫管理員很為難地回答：現在這個Query 正在瘋狂運轉，系統處於癱瘓狀態，如果不把這個Query停下來，我根本無法操作。 張川又問：如果強行關機，重新啟動服務器，能不能終止Query的運行？ 數據庫管理員答：不一定，也許可以，但重啟服務器要OS系統管理部門來操作。 林珊忍不住插嘴：起碼試試吧，網站好幾天不正常工作，已經給我們造成很大損失了。 OS系統管理員支支吾吾地回答說：我已經請示過我們部門頭頭，沒有得到批准。你們公司的網站建在雲計算專用機上，除了你們公司的網站，還有很多其它公司的網站也在上面同時運行，不能因為你們一家的網站影響其它客戶。 林珊一下急了：我們以前只用你們的普通服務器，偶爾有過類似的問題，我打個電話給客服，讓他們關機重啟就可以解決，後來你們銷售部建議我們升級用雲計算專用機時，怎麼沒告訴我們有這樣的限制？ 當初選擇使用雲計算專用機是林珊的決定，IT公司銷售人員告訴林珊，比起普通服務器，雲計算專用機功能更齊全更強大，雖然費用稍微貴一些，但信價比更高。“你不會後悔的！”銷售向林珊打保票。張川有些猶豫，他對最時髦的新產品總是持懷疑態度，認為經過市場檢驗過一段時間的產品才可靠。林珊以為一分錢一分貨，為了省錢放棄最好的設備，她覺得不值得。沒想到現在出了這麼大的事。林珊很是自責，現在的處境完全是當初自己考慮不周造成的。她覺得身下的座椅不知為何搖晃起來，她只好趴在辦公桌上，可辦公桌也開始搖搖晃晃，四壁和屋頂都在旋轉，她覺得頭暈得坐不住，為了不摔倒，她只好從椅子上慢慢滑到地上躺下，閉上眼睛。 張川見狀大吃一驚，衝過來問：你怎麼了？ 林珊不敢睜眼，說：我頭暈。 電話里有幾個聲音同時問：Are you OK? 張川只好拿起電話，匆匆說：對不起，我太太身體不舒服。然後掛斷電話。他想扶林珊起來，發現她的胳膊卡在椅子腿下面，便問：你要不要到床上去躺一下？等我把你胳膊拉出來。 林珊問：我的胳膊怎麼啦？ 張川一邊把她的胳膊拉出來，一邊問：我在動你的胳膊，你不覺得？ 林珊疑惑說：我一點感覺不到。 張川知道大事不好，馬上撥打救急電話：我太太暈倒了，她左胳膊沒有感覺，估計是中風了。 幾分鐘後，救護車呼嘯而至，兩位救護人員來到依然躺在地上的林珊身邊，和她打招呼：女士你好，請告訴我們你的姓名和生日。 林珊一一作答，那人看林珊神智清醒，口齒清楚，便要求她：請你重複我的話，you cannot teach an old dog new tricks. 林珊很清楚地重複了，那人回頭問張川：她說話沒問題，你怎麼知道是中風？ 張川馬上回答：她左胳膊沒感覺。 那人又要求林珊：請把雙臂舉起來。 林珊的右胳膊直直地舉起來，左胳膊則軟綿綿地耷拉在地上。
下一集：
重塑 2. 生死關頭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