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科學時代的理性精神
17世紀,一個藉助思考的力量將人類理性帶入社會主流的精神變革悄然在歐陸運行,哥白尼,伽利略、牛頓、笛卡爾等等理性解釋地球和宇宙的天才,他們在科學領域的驚人發現,不僅僅讓17世紀成為空前的科學盛世,更是創造了一系列以科學實證精神為主導、以辯證真理為思考模式、以演繹歸納為基本邏輯判斷的科學方法,由此而來的積極理性主張擴展到人類社會的各個領域,強烈地衝擊着千年來宗教的保守陳腐和君權的專制暴虐,廣泛影響了哲學、政治學、經濟學、法學,倫理學、心理學等等人文科學領域,給18世紀的啟蒙運動做足的準備。由此引來的如多米諾骨牌效應的社會震盪徹底改變了人類發展的歷史軌跡。
一代理性宗師笛卡爾和培根先後提出的演繹法和歸納法,方向不同卻相輔相成,成為最基本的理性主張。
笛卡爾,偉大的數學家物理學家,天才的哲學沉思者,歐陸理性主義的倡行者,西方現代哲學的奠基人。他的演繹推理模式是近代至現代最基本的科學方法。他深信思考的力量,“我思故我在”,把思考作為存在的自省。 他提倡的演繹法是用數學演算去了解事物的普遍規律,數學分析的精確性和肯定性,確定了數學思維的正確性,這種堅信數學必然成為最基本科學語言的信念給科學領域帶來經久不息的深刻影響。(注1)。
培根是第一個意識到科學方法論在理性世界中扮演的重要角色。他推行的歸納法,是另一種理性思維模式。歸納法主張一切從現象出發,對所觀察到的事物進行歸納,然後發展成原理,繼而解釋並產生真理。在他看來,無法歸納的事物是無法確立真理的。這種以實驗和收證精神為基本原則的經驗主義是認識論中不可或缺的基本方法,它促進了科學、醫學、政治哲學等等幾乎所有人類知識的創立和發展。
科學革命中最有力量的人首推牛頓,而牛頓基於自然和理性認知法則的宇宙觀開啟了啟蒙意識的萌芽,引發宗教界廣泛的理性主義檢討,而英國著名的政治哲學啟蒙學者洛克更是將自然法則運用到政治系統中,創建了實現民主政府最基本的理論基礎“政治契約學說”。可以說,當科學理性精神真正運用到政治議題的探討時,啟蒙運動才正式跨出歷史上的第一步。牛頓學說和洛克的政治哲學是啟蒙運動的兩大理論依據,牛頓和洛克也成為18世紀啟蒙運動健將伏爾泰、孟德斯鳩和盧梭最偉大的理論先驅和精神導師。
以理性推理的思考原則,我們無法找到君權神受的邏輯論斷,更無法確定君主專制的合理性和必然性,相反,對政府存在的正當性必須有一個合乎理性的反思。於是洛克的政治契約學說應運產生,他強調自然狀態下人生而平等,享有天賦權力,擁有獨立的人格,沒有人有權力侵犯他人的“生命、自由、財產”。 政治是來源於個體自願性的組合,由於人在自然狀態下結構鬆散,會產生效率低下等諸多不便,因此,人民自願把一部分天賦權力交出形成公權力,這種公權力便是政府。政府的公權力實際是來自人民的一項信託或契約,政府的行為便是建立在這個社會契約之上,政府公權力的執行必須合乎政府初成立的目的,也就是保障人民擁有生命、自由、財產的自然權利,如果達不到目的違反了信託,政府便沒有存在的正當性和合理性,可以以各種方式解體,如選舉,或暴力推翻政府。 洛克將政府的公權力分為立法權,行政權和對外權。洛克創見性的政治學觀點是現代社會政治構架的理論基礎。
英國不僅僅出現很多崇尚理性精神的知識精英,也是最早實踐了將先進的自由民主精神帶入政治生態的國家,成為民主議事制度的濫觴。英國由於地理位置上獨立於歐洲大陸,它的政治體制一直與歐陸有着明顯不同,它在傳統的王室政權之外,獨立發展了一套與現代社會極為相近的議政參政的國會民主制度,這大大限制了英國王室的極權統治。英國16世紀以來,宗教改革否定了教宗和羅馬教廷的特權,也對貴族特權提出質疑。 基督新教的建立,海權戰爭的勝利,海外殖民的拓展,加之17世紀驚艷的科學成就,讓英國脫穎而出成為歐洲大陸最先進的國家。作為自由主義政治的經典,政治契約論給英國帶來較為合理的政治格局,更進一步創造了一個生機勃勃的社會風貌。
說起革命,似乎總是要伴隨着流血犧牲,可代表着全世界第一場民主勝利的“光榮革命”,卻是一場不流一滴血的相對理性溫和的政治變革。1685年,代表保守勢力的詹姆二世登基,他竭力恢復舊教和君主極權,在教會和民眾中引起強烈反彈,國會輝格黨和托利黨攜手發動政變,驅逐詹姆二世,擁立了維護新教的瑪麗二世和威廉三世為新的君主。開明的瑪麗威廉伉儷尊重國會 ,放棄一部分權力(話外),並和國會共同簽立了一份意義非凡的《權利宣言》,正式結束了英國君主王權時代,國會成為最高的立法機構,掌握國家最高政權也就是立法權,英國王室的主要權力在對外權上。 洛克理想的自由民主政府在英國終於成功實踐。 從此,英國政治格局成為歐洲尤其是法國知識分子竭力追隨的民主範本。
注1: 演繹推理的科學方法可以追溯到古希臘,歐幾里德幾何方法,便是由公理到定理再到證明的演繹過程。文藝復興運動孕育了科學理性時代的萌芽,對古希臘科學的再發現激發了思想上的解放,知識精英的獨立思考,理性主義的培養,批評精神成為時尚,造就了17世紀精彩的理性科學時代。所以伏爾泰認為古希臘是第一個理性時代。
話外:不得不稱讚一下英國王室一些開明君主,他們為大英帝國的利益做出了舉世矚目的貢獻,卻願意放棄一部分權力,使英國以最小代價走出了自由民主政治的第一步。在這裡,基督教文明起着絕對性的作用。相信這也是英國人一直擁戴王室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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