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为,写作就是和自己聊天,自我的惬意,本我的自由。 本我是自我的韵友,她们相携,或匿影树下,或闲坐泉边,想说什么,不想说什么,什么时候开始,什么时候结束,全凭借着心绪的流淌,灵感的惠顾,和想象的双翼不知疲倦的飞。 打开心扉,如同打开厚重的窗帘,外面的景色是怡人,还是阴抑,我们都不遮蔽自己的眼睛,风漾来的味道是芬芳,还是腐郁,我们都不屏住自己的呼吸,我们让它们自由的进来,要看看它们给我们的思域到底带来什么样的风景,是浩海的波澜,是清溪的涟漪,是‘缺月挂梧桐’的幽思,是艳阳芭蕉叶的美绿。。。 一天清晨,自我和本我坐在清风微露的草地上,谈起了爱和美。 自我说:爱其实是一种欲望,而美是一种希求。沉浸在欲望里必引来失望和伤害,蒙蔽在美的憧憬里必成就一场无谓的空梦。 她沉思片刻,继续说:我们都在生活的压榨下去真存妄,我们都在人性的固执中执妄成真。我们玩侮着真心,来一场情感追逐的游戏,心情嵌在缠绵悱恻爱的幻影里;我们假装着深思,涂几笔山水,诌几句古诗,掩饰着孤陋贫乏,装扮着虚妄的美感。其实,哪里是怡人的风光,哪里是阴霾的晦暗,哪里是撩人的香气,哪里是拘人的腐臭,我们都已无法分辨得清。 我们的知觉变得如沙漠般冷寂漠然,眼底既无性情,胸中也无丘壑。虚空的情感,钝化的美感,衣衫褴褛的思想,被锻造成废铁一堆的精神,都进入无知无味的境地。 说完,自我不由地叹息,爱和美都是生活在童话里的,我们早已过了沉迷消受的年岁。如将过去的一层层影事拨开,我们的眼目逃不过阴影的追逐,我们的思域也是斑痕累累,如何能释然的前行?正如我们从来不在冬季追问芰菱水藻的去向,我们也没必要在现今探询爱和美消逝何方。我们只能把她们看作路过的风景,她们走近了,又走远了,她们背影的衣衫不是还随着风飘逸吗?
听完自我的一番高论,本我低下头,看着在微风下颤动的草,沉吟着说,我看到书上写: “爱除了自身别无所予,别无所取。爱不占有,也不被占有,因为爱有了自己就足够了。当你爱了,你不应说‘上帝在我心里’,而应说‘我在上帝心里’。别以为你可以指引爱的方向,因为爱,如果她认为你配得,将指引你的方向”(纪伯伦)。 在爱里,爱是中心,因为爱“只求成全自己”。如果你认为爱是一种欲望的满足,你便成了中心,那你对爱的体会便只能如天穹上孤单而又清冷的月光,无望可及。 爱是春天山谷里的翠微,召唤你要走进去,爱是夏日温暖的阳光,你要沐浴在其间,爱是秋日碧塘边洒满枫叶的小径,邀请你轻踏,爱是冬日壁炉里跳跃的火焰,你要安坐在旁边。当你带着感恩的心情面对爱的恩施,含笑迎受,顺服着她的引领,那么爱会变得亲切慷慨。爱从来不是沉重的,她应该轻盈地带着你吟唱玫瑰花蕊般香甜的情歌,爱也不是虚妄的,她应该能给你切实的力量和勇气,颂赞天和地之间辉光灿烂的人生诗篇。
看着自我若有所思的神情, 本我继续说:现在,我们来谈谈美吧。关于美,我没有妙谛真诠,但我想, 美应该是一种统一,是自然意象世界和人类知觉的统一。造物者创造美丽的世界,便是为了让人享受。人借着感性沉浸在美的悟觉里,借着理智膜拜在美的真相里,这样便成全了两造的统一。如果我们感受不到美,大约是需要洗净耳鼓,擦亮眼膜,健全心智,自由性灵了。
美无疑是荣耀而芬芳的,她向我们伸出友好的手,要我们尊重她并简单享受她的纯美。我们偏偏要自以为是,按着自己的品味修饰着美,无端得把美打扮得面目全非,在她美丽的胴体上画出自己的庸俗不堪。这种荒诞和愚蠢终于使我们本能的天然美感钝化了,我们变得冥顽不灵,充满了错觉的迷惑,甚至都分不出美与丑了。更有愚妄的人,因为自私的缘故,想占美为私有,让美成为自己的奴隶,粗暴得伤害甚至践踏着美,弄脏了美的华服,玷污了美的纯洁,窒息了美的呼吸,扼杀了美的灵性。 其实,美是应该被祭拜的,人在美的面前不得有丝毫的傲慢,你必须带着虔诚的心面对她的冰清玉洁,她的树馨花香,她的云容水态,她的妙乐清音, 带着爱恋的精神和快乐的情绪去唱赞诗,这样,人的性灵才可与美的性灵结合成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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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草地上站了起来,不经意间看到一个老人,正对着墙角里盛开的两朵紫色小花,温柔地和她们聊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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