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醒來的時候就有些異樣的感覺,覺得自己象在柔和的陽光下打了一個盹,又象在遙遠的風鈴聲中失了一會兒神,心裡徜徉着一種很舒服很遙遠的溫暖,象嬰兒在搖籃里聽母親唱歌的那樣,我能感到臉上的笑意還微微的透露着嬰孩的香甜。定了定神,我回想了剛剛經歷的事,原來,爸爸,你來了,來到我的夢裡,兩次。兩次都很清晰,清晰到沒有夢的痕跡。
第一次較長,我在長江路上騎車,老爸突然出現在我邊上,爸爸真是年輕,年輕到我都忘了他曾經這樣年輕過,他和我一路走,一路談,像是在安慰我,又想是在開導我,我們就這樣一直走,一直走。。。這真是一段非常長的路,長到我們是怎麼結束的,都不知道了。我心裡大得安慰,那種暖洋洋的舒適感一直持續到我醒來。
第二次較短,內容卻豐富,我在一個陌生的樓道里碰到一個大漢,想偷我的車,我就在叫,“老爸,快出現呀”。沒有,老爸沒來,可那個大漢卻沒了。 於是我就騎着車往家走,卻發現,兩條去我家的路都在修,它們已不能稱其為路,因它們溝壑縱橫,夾雜着鋼筋混凝土堆成的坡,路修的飛快,我騎到哪,哪兒就會有個大坑或大坡橫在眼前,我又在呼喊老爸,這次,就覺得腦袋飄忽了一下,我被帶到一個露天的小飯館前,老爸老媽正坐在一小方桌邊,媽媽坐在正對我的反向,爸爸是左手對着我,他轉過身來,溫和地叫着我的小名‘芹兒,來呀’。 我高興得要命,奔了過去。 看他倆臉上柔和會意的向着我微笑,便知老爸在跟媽媽說我,啊哈,我理解了,老爸是在說,芹兒還不太適應,不太適應什麼,卻沒說, 我也沒想。 我們三個有說有笑,很溫馨的氣氛。。。
老爸的離世給我留下無盡的悲傷,每當我想起我已經沒有父親,我都要一激靈,像是剛聽到這個消息,感到了一種新鮮的刺痛。然後這個消息象藥片溶於水裡,慢慢化解到無形。我就慢慢淡化了這個現實。 然後在不經意間,又到了下一輪迴的刺激。我不知道,這種情形會持續多久,因為這個消息來的無影,我沒法防備。
老爸去世後我沒有夢過他,直到今日,他離世的整一個月後,他在我夢裡兩次出現,年輕,健康,充滿慈愛,他像是專門來向我解釋,我在夢裡似乎是知道他已經不在這個世上了,他是從天上來的,但我沒有悲傷,我高興他的造訪,理解他的話語,他的笑容讓我感到無邊的慰藉。
說爸爸來了,其實不是很確切,夢裡兩次爸爸都是突然就“在”了, 他沒有象詩里說的,遠遠的踏浪而來,或高高的駕雲而來,他根本就沒有‘來’, 他只是突然地就‘在’了,他在我夢裡的‘存在’象時間的存在,沒有開始,沒有結束。這讓我想起在現實中,他突然的就‘不在’了, 他的遠逝也象是時間的流逝,沒有聲音,沒有影子。
我常想, 人的心思在黑暗中混沌困惑,是為了靈在夢中覺醒吧,這樣,親人的亡靈才可以時時造訪他們, 與他們在夢裡相會, 驅趕他們的憂傷與恐懼,讓他們感受到光明與溫暖。
爸爸,願我們在夢裡再會吧。
(爸爸在二零一二年六月三號凌晨兩點去世。此文草於七月三號早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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