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行六人早早来到了MIT校园,排好了队,就等将军大驾。一会儿车来了,飘女先飘下来, 然后,一位先生下来,身上还背着包裹,我们定睛一看,居然是个六七岁的美若天仙的小女孩,因事先见过照片,我们认出是将军的女儿。 这先生显然不是将军,将军不会开这玩笑,把自己给弄基因突变了, 这可是不可逆的转化,将军好赖也在咱遗传专业混四年,不能连这道理都整不明白, 应该是飘女的丈夫。 继续往车里看, 纳闷,“嘿,将军怎么还扭扭捏捏开了,学人淑女,犹抱琵琶半遮面的? 还是讲究点什么震撼效果?”
过了得有一分钟,有一人穿着一印度长袍很困难地蹲了出来。人背对着我们,使劲的把那拖泥带水的长袍往外拉, 等把那长袍给整理清爽了, 才转过身来, 冲我们挥手, 那张徒添了大括号小括号但还是一如既往的淘气的脸,以及“毛主席挥手指方向”的潇洒动作, 让我们认出这才是我们的将军。 女生们不顾不惑之年该有的矜持,立时笑得一脸稀巴烂,并发出狼嚎一般的尖叫,欢天喜地的扑上去。 抱在一起又蹦又跳又吼又叫, 快乐得象小女孩过家家。要知道这是我们四人离开学校之后第一次的相聚,非得这样发泄一下才能在情绪上心理上得到满足。 男生们挺绅士, 微笑着看着我们疯,没有打搅,就只有小天仙在一旁莫名其妙的心里琢磨大人这是怎么了。
静下来之后,我们才打量起将军的印度长袍, 心想将军和印度人应该八杆子打不着,穿一印度长袍啥意思?不会是改行变买衣服的了吧,想想也 不会,她那靠嘴皮赚钱的行当多过瘾呀。再一想,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将军战袍? 不象, 将军战袍怎么也不会这么薄如羽翼的,色彩斑斓的。突然,我脑子里电光一闪,觉得将军可能有什么身世上的秘密, 说真的,将军很像印度人,皮肤黝黑,漂亮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素有黑美人之称, 便问她,“你怎么穿印度人衣服,寻根寻到印度去了?发现印度有亲戚?”,“哈哈,very funny,”, 她打着哈哈, 然后特认真的对我们说“这衣服贼舒服,你们应该学着穿穿,要不试试?”, 说完,她还拉拉自己宽大的袍子,做出一特享受的模样。 我们连忙说, 您还是自个留着,我们就不陪你享受 了,要想舒服,何不披个床单在家里。你看,这就是将军,刚刚见面,就想把我们改头换面了,你说,我们这一群中国中年妇女穿着印度长袍疯疯癫癫的满大街晃悠,旁边还带着一个长得象欧洲人的小仙女,后面不远不近地跟着三两个一脸迷茫的保镖不象保镖,跟班不像跟班的中年男士, 就是警察不管,也会有人以为我们是精神病院逃出来的一群病患,打电话叫人给请回精神病院去的。
我们住在MIT的学生公寓,几个单独来的就睡单间,象将军等拖家带口的住双人床(上下铺)的房间。那三天,我们除了吃饭。 就是在MIT校园散步,然后就是聊天,甜心在日本基本天天电话进来,全天候刺探军情。MIT的学生公寓正好有一个中央厅,有沙发和咖啡桌,正赶上学生放假,这厅就成了我们的会议室, 每天只睡三四小时,个个都跟吃了嗑药似的,high到天。我们基本复习了整个大学时期的陈年往事,必要时,也不乏添油加醋的,反正也记不清爽,不用那么认真。 当然,最重要的是我们补缺了将军离开学校后所有遗失了的重要事件。因为这次reunion是专门为将军设置的,我们其他人已经于上一年在佛州聚过,所以,将军的传奇经历是这次会议的主要议程。
第一天晚上我们大约到凌晨三点才睡下,我是个如若兴奋可以昼夜不分连续作战的人,在宿舍里灵台清明地躺了两小时,无望的看着窗外一片黑暗,焦灼地等待着黎明的来临。 晨曦好不容易一点点地穿过树梢挤进狭长的小屋, 我再也躺不下去了,开门看着楼道里安安静静地上演“这里黎明静悄悄”,同学们都睡得很沉,就有点心里不平衡,凭什么我一人孤独的hyper, 得找人陪着。 洗漱一番,就去敲将军的门,将军睡眼惺忪的把门开一小缝,我不客气地挤进去, “我睡不着,你陪我聊会儿”, 我们挤到了一张床上,开始轻声细语漫无边际的闲聊。
就是这次,将军和我描述了她的一次嗑药经历。 那时她在UCLA读MBA, 和两个老美女孩很接近,那时侯的生活非常紧张,(见大学室友 (二)),有次累到不能忍受,就很想麻痹一下自己,三个女孩有过一次嗑药经历。 将军对我说,“那种感觉很难形容,有一种飘然若仙的虚幻感。 你就好像突然变成了两个人,一个是你现实中的肉体; 另一个是从自己的身体里飘出去了灵魂。她高高在上,远远的看着现实中的自己,这是一个完整的另一个自我,既虚无又实在的一个个体。没有痛感,却有着无比实在的非常自由的独立意识,两个个体若即若离和光同尘,各自对立,又相通相连,那是一种难以用语言形容的美妙感觉”。这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听一个我熟悉的人描述嗑药的经历。将军对我说“芹泥,你这辈子应该试一次,因为它不同于你以往的任何感觉”,看我把头摇得象拨浪鼓, 她又建议,“要不,等我们八十岁了,我们一起试一次。”
我们聊了一会儿其他事,花儿和书生也挤了进来,她们就在隔壁房间,听到我们的谈话,就醒了,于是,两人的私语小会变成大张旗鼓的四人pajama大会,小仙女在上铺鼾声大作,象会议的背景音乐,她不受床下的肆意干扰,我行我素,很酷地做着她的小美梦,有她妈年轻时的风采, 得到床下一群疯女人的一致好评。(见大学室友 (二))。
这次和将军见面是我们离开学校近二十年之后的首次, 将军一成不变风采依旧,还平添了对女儿温和有度严厉有余的妈妈作风,这让我们惊讶不已。我们可以想象将军做任何事情,但做一个妈妈,尤其做一个好妈妈,却是预料之外的。她一本正经地教育我们说“对孩子要给他们立规矩,不能让他们失了方圆”, 我们很不以为然, 尤其替小仙女叫屈,“你自己从来无法无天的,倒好意思给女儿一大堆规矩, 这什么人吶”。
三天的聚会很快过去,在回来的飞机上,我在想,下一次的聚会会在什么时候呢,那时的我们又是怎样的呢?如果真象将军所描述的,我们八十多岁再聚,戳着拐杖,吃一点嗑药,一起面对面的看着自己灵魂出窍的模样,谈谈我们过去的一生, 那又是怎样的一种情形呢?
(“将军篇”完。 下一篇:幽默风趣的宝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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