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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魏晉(四)竹林四賢 2012-08-07 10:31:44

阮咸善彈琵琶,他在音樂上的造詣是祖孫三人中最高。 因為他發明了以他自己命名的“阮咸”的樂器,“阮咸”簡稱“阮”, 是我國歷史上唯一以人名命名的樂器,它是由阮咸從古樂器“秦琵琶”改造而來,就是現在的月琴。而現代的琵琶是由龜茲(現稱庫車)在南北朝傳如中原 (在阮咸後時代)。  

要說阮咸,也是個酷的,他們阮家有兩個遺傳特點,一個是音樂鬼才,一個是狂放自傲。他爺爺傲,他叔叔傲,到了孫子輩,還是傲。 阮鹹的傲表現在他根本不考慮與司馬氏合作,史書上說,阮咸是這邊剛剛飲了曹魏的美酒,那邊轉過來就吐到晉朝的朝服上。

阮咸不僅傲,還和叔叔一樣,也是嗜酒如命,別人喝酒用杯子呀碗兒呀喝,他倒好,直接把頭伸到大酒缸里喝。 一次,他請族人喝酒,大家就圍在酒缸四周, 以各種方便的形式喝酒,這時,有一群豬聞着酒香跑來了,也擠進來,你想,豬的嘴不就是個現成的吸管嘛,你讓它們用碗和杯子它們也不會呀,所以,阮咸特仗義,直接給它們騰地,它們把嘴拱進酒缸里喝起來,阮咸大概也是和糊塗了,一點不嫌棄,一邊扒着一頭豬,跟自己哥們一樣,也喝得暢快淋漓。 我不知道這撲克里拱豬是不是從這兒來的(不會玩,不確定,待考)。 其實通過這事,也能看出,阮咸雖說不拘禮法,無視權貴,但倒是挺講人豬平等的。

我認為阮咸是七賢中最任達自流的,酷得非常徹底, 簡直就是當代我們講的“性情中人”。他的自題畫是:

八斗才糧拋子建,一方靈寶擲桓玄

家叔哭窮卻誰笑,正是阮咸急揮鞭

   小頸秀項可青睞,大名高聲皆白眼

我欲邀卿常漫舞,青絲白髮老人間

翻譯成白話就是,

“才華吧,俺不在乎,(我可不是隨便說“俺”的,阮咸河南陳留(開封)人,我便稱俺, 把這虛名讓給才高八斗的曹植吧;野心呢,俺也沒有,把他拋給青年才俊桓玄吧(桓溫的兒子,後面會講到)。 俺叔叔吧,外表挺酷,可內心苦悶,常跑到外面去大哭; 可俺呢,是真酷,叔叔哭的時候,俺正在大笑着揮鞭追趕我的小情人,俺姑姑家的鮮卑族婢女,這不,我終於把她追回,這時,俺們倆正一起騎着一個毛驢往回趕吶。俺吧,只青睞小腰秀項的美人; 對那些個名呀,利呀,俺一律白眼;俺只想和挽着她的臂彎輕歌曼舞,青絲白髮相諧一生”。  我不得不說,阮咸,你真的是太酷了。

我們看到阮籍叔侄倆都愛酒,其實,在酒的問題上,他倆都得讓賢與另一竹林: 劉伶。  我們前面說了帥哥嵇康,酷哥阮咸,其實七賢里也不是個個都帥的,有一個奇醜的, 他就是劉伶。劉伶在七賢里有兩個當仁不讓之最,最好酒,最丑。 人家覺得喝酒後大約都是無形的,會誤事,也知道對身體不好,所以多多少少有點慚愧,就連曹操還搞了一個禁酒運動,號召大家別喝酒, (儘管他自己也是好酒的,何以見得? “何以消愁,唯有杜康“嘛)。 這位倒好,還寫出《酒德頌》,公然歌頌 “酒德”。  劉伶丑,是不是,丑就應該好好穿衣服,遮醜,對吧? 可他自己卻不覺得,脫衣裸形在縱酒放達,對於人們的責難,他還凌凌然“我以天地為棟宇,屋室為褌衣。諸君何為入我褌中?” 為了喝酒, 他乘着鹿車,手裏抱著一壺酒, 讓僕人提著鋤頭跟在車子的後面,隨時準備醉死了,好被他的僕人就地用鋤頭挖個坑將他掩埋了事。 我真的很奇怪,象這種浪形骸狀嗜酒如命的人怎麼也成了七賢中的一員。

王戎吧,在竹林中也是個另類,他是世家,族人中出了一個東晉名相王導(“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 里的王家, 後面會說到他),是竹林中最有錢,最吝嗇的,竹林里別人以文章,音樂,放誕,孤傲著名, 他卻是以嗇著名他最小,也最不招人待見的。有一次, 嵇康,阮籍,山濤,和劉伶在竹林里喝酒,王戎來了,阮籍心中不快,斜了他一白眼,譏諷地說,“俗物已復來敗人意”, 王戎倒也蠻不在乎,回敬一句“你們的興致也能被敗壞的嗎”。可也別小看了王戎, 這位也是個神童,長於清談,文章簡明扼要, 評論精闢透徹, 最善鑑別。 否則,怎麼會成為竹林一員呢。 他的典故也不少,比如後來情侶間“卿卿我我”便是從王戎夫妻來的。 王戎的妻子常以“卿”稱呼王戎, 王戎糾正說:“婦人卿婿,於禮為不敬,後勿復爾。”他的妻子辯解說:“親卿愛卿,是以卿卿。我不卿卿,誰當卿卿?”王戎也就聽之任之。

王戎是竹林里最後離開人世的,他任尚書令時, 有一次路過一酒館黃,這是他們竹林曾經常來的地方,此刻,嵇阮已逝,王戎不由觸景傷情,追懷竹林曾經的往事,猶如隔世,感慨萬分,“今日視此雖近,邈若山河”。 後世便以“黃壚之嘆”形容對亡友的悼念。  

我最後一定要訪問一下山濤,他是七賢中最“靠譜”的人,被王戎稱渾金璞玉,為人低調謙和,他是竹林中老大,和嵇康阮籍見一次面便情意相投。 和自己的妻子說,“可以為友者,為此二生耳”, 他妻子想見識一下,準備了酒菜讓丈夫款待嵇阮,自己躲在屋後觀察,之後,山公問妻子怎麼樣, 妻子說:“你的才氣確實不如嵇阮,但憑你的氣度見識可以與他們結交”。山公笑着回答“我也覺得我的氣度很優越”。 我很為這樣的妻子叫好,她的見識和度量也很了得。(《世說新語》,“山濤之妻效負羈之妻”典故)。

  我們都知道嵇康著名的奇文《與山巨源絕交書》,在此文中,表達了 志氣所託,不可奪也”,“又每非湯武而薄周孔,在人間不止此事,會顯世教所不容”,嵇康也因此被殺害。 於是世上對山公有非常不公平的評價,我實際是一如既往的欽佩山濤。 我認為嵇康不過是借着好友之名表示他與司馬氏的不合作態度,其實,嵇康最信任的恰恰是山濤,嵇康臨刑前託孤的正是山濤,並對其子說“巨源在,汝不孤矣”。 所謂,“士為知己者死”,如若能為知己者蒙受這樣的罵名而無怨無悔,我看倒是甚予“死”。 說起來, 這其實是我最喜歡的魏晉名士的軼事。

 

(因故要離開萬維, 匆匆草就,無稽之處,望海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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