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 一直想和你们谈一谈我的梦。 我是个多梦的人, 我能清晰得记得梦里的场景,梦里的人物,梦里所发生的事情,直到到醒来,那梦里的情绪还萦结心怀。 梦虽然空灵遥远,虽然飘忽朦脓, 但它并不总是不合逻辑的, 有时它们象稍微需要一点演绎的旧事, 那些能轻易细述的情节,真实得让人迷惘。 在梦里, 有一些地方我是常去的, 比如回家时必经的一座小山,这个山有一个小的沼泽地, 每次回家,我必经此地,每经此地,我总是掉进去出不来。 我清醒地知道,只要爬出这个泥潭,我就能进入那个直通我家的小巷,可是无论怎么挣扎,就是无法逃脱。 因为梦里常来,我在梦里已经熟悉了这个地方,熟悉这个令人不快的结局,所以潜意识里我常催促自已赶快结束这个梦, 于是, 我从梦里逃了出来,醒了的我依然是惶恐的,担心不留意又回到那地方,掉进去。 梦里常去的另一处是一个现实中并不存在的老房子, 它和我从小到大住过的任何一所房子都不象, 它应该是我的家,狭长的;有点暗,有点旧,有很多的房间,房子的一端有一个露天的晒台,好像是在二楼楼顶,晒台很大,没有缘, 摆有许多花,一盆一盆的,乱乱的。都是前面的房主留下的,还有一个巨大的木槽, 也种着各式的花。 可能那不同于暗屋的亮色令人有一种愉悦吧, 我总是穿过狭长的走廊到晒台上去看花,那是永远看不完的,因为, 我心里总是有一种期许,期许着有新的发现,这种期许总是很快实现, 于是便不断有瓦瓦罐罐伶伶俐俐蹦出来,高高兴兴地拥挤在一起, 把我的心塞得丰丰满满的。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我发现了小时候常玩的小玩具,当我发现它们,我才意识到我一直在寻找它们。 原来它们都在呀,我欣喜地想着, 我的身体也随着我的心思四处游走着,期待着的它们就自己一个一个地从它们的隐蔽处跳出来了。我这样心满意足地做着我的美梦,享受着梦里无比容易的心想事成, 直至醒来还意犹未尽。现在回想,到底是什么让我心心系念,却记不真切了。 只知道是小时候拥有的,想来也不过是一些五色糖纸,水彩笔, 橡皮筋,玻璃子吧。 在梦里, 有一些事我是常经历的,比如迷路。和现实中一样,在梦里, 我也是容易迷路的。我常骑着一辆无头的自行车陷在泥泞的地里,焦急地拨打着手机,那号码怎么也敲不进去,我一遍一遍的试,却没有一次成功。迷路常发生在有风或有雨的傍晚。 我从教室里出来,想不起车泊在哪儿。和我一起来的人不知去向。我站在风里,看着昏暗的天,想着马上来临的夜,焦虑万分。有一次在一个山故幽僻,树木葱茏的小路上,只记得前面热热闹闹的,怎么一下子就只剩下我了。我很茫然,不知道怎么来的,也不知道要到哪里去。脑子里盘旋的就只有这条小路。 现在我仍能清晰的予你描绘这条小路,它约两米宽,黑色的略有些湿,但不泥泞。 它深深地陷在一个苍绿的山坳里,弯弯曲曲的象蛇一样隐秘地向前延伸,在不远的拐角处消失了。两边的山坡都很高,蓊蓊郁郁的,天上滴滴答答地下着小雨,显得小路愈加幽暗,路上只有我。直至我醒来,那种远离人烟的寂寥依旧象山一样紧紧地包围着我。 我没有翅膀,这我知道,但这不妨碍我梦里飞翔。在梦里, 我常飞, 我飞得并不高,却挺快。 我能清晰得感到耳边的风和飞扬的长发。俯视下的大地离我不远,我愉悦地看着它在快速的退后。 天上怎样, 我不知道。行云和彩虹不是我这时所关注的,或许它们有点太从容了,不配合我此时飞翔的心情。你知道飞的心情吗? 那和你做飞机可不一样。 它没有固状的硬壳包裹你。 你脱离了重力的束缚,你的视野没有任何阻隔, 你的身体轻盈得象一片叶子。因为你的周围是自由透明的空气,所以你充满自由的欢愉,因为空气在激情的流动,所以你满心洋溢着激扬的情绪。当你飞时,你可以俯视,这个世界便无沿地卧在你脚下;你可以平视,这个世界便无限地伸向你的前方,你不用担心起飞和降落,所以你不会有失重和超重的不适;你甚至不用担心起伏,你的世界永远平行于你,如影相随,不即不离。 你去过草原吗?现实中, 我去过若尔盖大草原。那里碧草如茵,花若凝烟。 因为是凌晨,天空轻云薄雾,吐出阵阵殷红的氤氲。那弥漫整个天空的烟霞衬出大地无边无穷的绿意。绿色是现实中草原的基调,它无处不在使人无法抗拒。置身草原,你会被浓浓的绿紧紧包裹,直至它沁入心脾, 融入你无边的思域。 梦里也去过一次草原。 就是最近。 都说梦是反的,也许吧。我梦里走进草原的确是在黄昏,我和我的同伴清清刚刚穿过一座雪山,经历了一天的跋涉,寒冷和黑夜正在临近,我们处于无边的惶然中。赫然,一片浩瀚无际的大草原现在眼前。草原呈现出一种非常柔和的红色,那舒服的暖意有种别样的韵致。象孤泛重洋颠顿风浪中人看到绿影丛丛的小岛, 我们心下顿感释然。不远处,我们看到了帐篷和篝火, 约有十来个牧民在帐篷前围着篝火翩翩起舞,他们的民歌听起来就象是失传的古老的雅调, 深沉而悠长。一个老者起身迎向我们,说你们终于到了,他们已等候多时。显然是我们约好的。他把我们介绍给周围的人,便带我们向草原的深处走去。不久我们来到一个小房子前, 这个小房子在草原的深谷里,是一种灰白色的石头做的。有点象我曾在阿坝藏族自治州看到的石屋, 没有屋顶,却有几层窗户, 墙的四面也是空的, 高处却有经幡象花枝招展的裙起劲地飞舞着, 发出单调的萧啸散音。 我正纳闷这奇怪的房子,老人不见了,接着,清清也不见了,我一人在这个空房子里。 有些寂寞,却不那么害怕,我找来了一个梯子, 想爬出深谷,回到草原去,终于,我趴在了梯子的顶部,草原的地平线上现出我的眼睛,它看到的草原已经变绿了,绿得那样安静, 它带着我的灵融进了那一片静谧安详里了。 后来怎样,就记不清了。 梦里自然会有各种情绪,快乐的,悲伤的,害怕的,着急的。有美梦,有噩梦。 不过人大概还是美梦多一些吧,要不为什么人们常把理想作梦想来比喻呢? 但要说我梦里最常遇到的情绪,那当属寂寞。现实里我是个热闹的人,有很多朋友的雅聚。可梦里,我常是孤独的,不论是怎样的开始,结尾终是我一个人收场。我常陷在一个无助的孤独里, 急切地在寻找,找家,找朋友,找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有时即便在我熟悉的环境里,有我熟知的人, 他们也都在忙自己的事情,象冷漠的背景,与我无关。 人常说,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这话好没道理,难不成我渴望寂寞? 但细想想,这话兴许也说得通, 也许潜意识里我非常害怕寂寞,但在现实中我因太忙碌而忘了寂寞,而梦里我不再忙碌,那空闲就被寂寞填满了。 我的梦里总是暗色的多,很少有情天朗日。也许因为梦是夜间做的,是在补缺昼的。 “梦里自有乾坤”,我想是有些道理的。 梦处在天和地之间, 离地不远。 梦里发生的一切是一个与现实不同却有某种微妙联系的世界。梦是大脑深层的活动,它揭示我们深沉的思维。思梦就好比雾里看花,虽然不真切,它的别样趣味总是那样充满魅力。我常沉浸在梦里世界,试图能寻找出它的某种潜在意味。。。。 在地上,我们常看天,在天上, 我们只看地。 就像此时, 醒的时候想梦, 梦里自由无沿的思却常是清明如醒。喧嚣的尘世和脱尘的梦境,谁更真实,谁更本体, 梦象醒的补色,使世界完整。我竟要学庄周, 羽化蝴蝶之梦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