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避免父親與丈夫進一步的衝突,梅決定請一兩個星期的假陪着父母去洛杉磯、拉斯韋加斯玩一圈。
自從梅爸爸知道他們無法辦移民之後,他也就開始盤算着回國所要帶的禮品,還不斷地提到這趟出來是白來了,回去肯定是要被人家笑話的。梅於是對父親說帶他們出去走走,他才算覺得回去也有些可以吹的資本,反覆吩咐女兒多幫他們拍些照片帶回去好給人家看。
夏偉樂的能有幾天耳根清靜,推說公司忙無法一起去,梅和梅爸爸原也不想要他同行。 於是,梅帶着父母參加了一個中國城裡旅行團。
在旅遊車上,梅爸爸和旁邊也是一對從中國來美探望兒子的老夫妻聊開了,老夫妻中的老先生很自豪的對梅爸爸說他的兒子是個雙博士,在一家電腦公司任高級工程師,年薪十萬。梅爸爸心算了一下,在中途休息時,一把拉住女兒,問:“那個老頭兒的兒子一年賺十萬美金哎。你也是工程師嗎,怎麼你告訴我一個月只有三千塊錢?” 那眼神明顯的是“你是不是少說了你的收入?你幹嗎不說老實話?怕你老爹要你的錢嗎?”梅記起父母剛到就追問她工資多少,她不想和他們解釋美國的稅務和退休金、保險種種,怕解釋不清也怕他們聽不懂,便老老實實的告訴父親她每月拿回家的金額,她那時年薪五萬出頭,扣掉稅金、退休金、保險等等,拿回來也就差不多三千美金。父親不信任的眼神傷害了梅的心,她有點賭氣地說:“人家是美國雙博士,我不過國內讀的大學本科而已,我怎能與人家相比?” “那夏偉呢?他可是博士!怎麼你也說比你多不了多少?” 梅對於父親這種咄咄逼人感到無比的不舒服, 可是又不得不回答:“他學的專業不是電腦這種熱門技術,無法和電腦工程師相比。” 說完梅轉身回車上坐着生悶氣去了。
梅以為這趟旅遊可以拉近她和父母之間的距離,沒想到朝夕相處的這段日子才讓她明白原來這些年的和父母的分離,在他們之間所隔開的不僅僅是空間的距離,那心與心的距離才如同不見底的深淵難以逾越!
洛杉磯迪斯尼玩了一天, 梅媽媽穿了一天的中跟皮鞋的腳,到了傍晚時分就有點一跛一跛的,出來前梅就說要幫母親買雙平底的走路鞋,母親說習慣了不必花費。這下回到酒店,正好對面有個商業中心,梅拉着母親進了一家體育用品商店,梅媽媽不挑剔,對女兒說:“便宜的就好。”梅看到一雙減了半價的Rebock走路鞋,灰色的鞋面,母親應該合適,母親試了也很滿意。父親走過來說:“妹啊,你看看清楚是不是中國產的,車上那位老先生說美國凡便宜的東西,大多是中國產的。買回去國產貨,惹人笑話!”梅不用看都知道一雙二十幾元的旅遊鞋肯定是中國產的,於是重挑,最後梅爸爸親自挑中了一個雜牌貨,三十九元的馬來西亞產的白色鞋面的旅遊鞋,梅拿起來準備去付錢,一看鞋子是三十八碼半的,忙對母親說:“媽,你不是穿三十七碼的鞋嗎?這雙太大了!”梅媽媽回答:“你爸說要穿厚襪子穿的,要大一點。” 梅想母親不是一直都穿那種絲襪的嗎?就算穿厚襪子也用不着大整整一嗎半啊!可是父親母親都堅持可以,她也就不好多說什麼了。
第二天在好萊塢遊樂園裡逛,梅才發現昨晚買的那雙鞋竟然穿在父親的腳上,母親仍穿着她那雙笨重的中跟皮鞋走着路。梅憋了一天心中的不快, 晚上回到酒店,梅拉着父母又一次進了那家體育用品商店,拿了一雙厚厚的棉襪給母親,又指着父親腳上的鞋說:“好了,媽,你現在有厚襪子了,讓爸爸把鞋子給你穿吧!” 梅爸爸臉色一沉,知道女兒查覺了自己的私心。梅又指着鞋架上的各式男鞋對她父親說:“爸,你要旅遊鞋,你說啊!你知不知道你腳上那雙是女式的?” 梅爸爸生氣的回答:“我們沒那麼多講究!我和你媽合穿,不可以嗎?你有那個閒錢,還不如讓我帶回國去!老實告訴你,我根本不想出來玩,這個錢你還不如省下來讓我帶回國用呢!” 梅氣的渾身顫抖,說不出話來, 只有眼淚在眼眶裡亂轉。
梅最受不了的就是父親動不動就以別人的好來顯現他女兒的不好。他想要什麼東西, 他總是迂迴地說,比如誰誰的兒子給了父母多少錢;誰誰的女兒為父母買了什麼東西,言下之意便是“你看看人家多好,你呢?” 梅厭煩透了這種伸手的方式。
從洛杉磯到拉斯韋加斯,一路上父女倆已不大說話,都憋着一股氣。到了酒店,梅給丈夫打了個電話報平安,就累極地躺在床上休息了。梅媽媽在衛生間裡把一路來換下的衣服用手在洗臉池裡洗着,梅爸爸和車上認識的那對老夫妻一起拿着十塊錢換二十塊錢賭籌的Coupon下賭場去玩了。
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