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開始每天一早搭火車去舊金山上班的日子,新開創的公司, 一切都得自己動手, 包括一紙一筆,都需要自己出外去買,其它就更得靠自己了。好在老闆是自己過去的上司,熟悉兼信任,工作上還算得心應手。
只是從南灣乘火車去舊金山市區,單程就要一個鐘頭,加上從家裡開車到火車站停好車再走去上火車的時間和下了火車走到公司的時間,一天消磨在交通上的時間就要三個多鐘頭。每天一早七點鐘起來,趕得上七點四十五分的火車,在車廂里坐定下來,一邊吃着手裡的麵包一邊打開電腦處理公司的工作。九點鐘多一點,趕到辦公室,一整天忙碌不停,直到六點五十分,離開公司,步行十分鐘左右能趕上七點零三分開出的火車,到家卻也已八點半之後了, 如果公司有點什麼事走晚了,下班的高峰火車錯過了,就要在車站等上好一會兒,晚上十點鐘到家也時常發生。
這樣趕來趕去地過了兩個月,梅忽然發現自己像是患上了憂鬱症,覺得生活沒有任何意思。每天離開家的時候天朦朦亮,回家時早已黑漆一片,自己像個機器人, 上足了發條, 就這樣在兩個城市間穿梭着,黑暗仿佛沒有盡頭!
這天上班吃過午飯, 不知是不是吃了太多米飯,碳水化合物讓她昏昏欲睡, 還是她已累極了,她竟然歪在辦公桌上睡過去了。西恩正好過來找她,梅非常不好意思地解釋自己這樣上下班地日趕夜趕, 太累了。西恩想到什麼,對她說:“我妻弟要回印度創業去,他在舊金山日落區有一棟不算大的房子,我的岳父母本來是和妻弟一家住在一起的,妻弟走了, 現在就乘下兩老住在樓下車庫改建的房間裡。樓上有兩房兩衛,樓上樓下各有進口也各有廚房, 完全不影響對方。他們正在招租,我去和他們說說, 沒準兒能給你個好價錢。”
在舊金山租房住, 這個主意自己怎麼沒想到? 又可以休息得好, 還可以兼顧到工作更可以離公婆遠一些,周末回去小夫妻還能“小別勝新婚”!
“可是, 兩房我也住不了啊!”梅想到租金可能不會少到哪裡去。
“你可以慢慢再找個室友分付房租啊! 何況,房子裡家居現成的,什麼都有!我去問問, 一會兒告訴你租金多少!”西恩開始和梅轉談工作上的事情。
下班時,西恩和岳父母通過電話告訴梅租金的數目, 確實在那個區那樣的條件不算貴, 更好的是西恩幫梅在老總那裡爭取到每月四百塊錢的租房鋪貼,如果梅願意和別人合租,她自己付的錢就非常有限了。
那天在回家的火車上, 梅在想如何和丈夫開這個口, 畢竟搬出去住說不好會引起丈夫不必要的猜疑,那就不好了。
那晚小夫妻倆上了床,梅正想開口,夏偉卻先開了腔:“對了, 和你說件事兒:我爸媽覺得在國內與我姐住一起總不是事兒,他們比較傳統,覺得和兒子住一起才不會被人說閒話。所以我幫他們遞交了移民申請表!”
“什麼?你老爸不是整天勸你回國報效祖國嗎?怎麼自己倒要住到萬惡的資本主義社會裡來啦?還有, 這麼大的事, 你都不和我商量商量?!要說辦移民我爸媽也提過啊,我不是回絕了嘛?”梅的話讓丈夫接下來的話打斷:“你這是怎麼說話呢?你爸和你心存芥蒂,你不願辦他們移民,你父母還有你弟弟在國內照看, 更何況他們在的時候, 我們公民還沒批下來!我是家裡的獨子,贍養父母天經地義,我這不是正和你商量嗎?”
“你這叫什麼商量?你這是先斬後奏!只不過知會我一聲,我的意見如何對你的決定起不了任何作用, 不是嗎?”梅這會兒頭腦還算清晰。
夏偉不願意接茬了, 反正要說的已經說了。梅卻是越想越氣,好像賭氣一般, 她說:“我也知會你一聲:我在舊金山市找好房子了,過兩天就搬出去住!反正這個家已沒有容我的地方了!”
夫妻倆人那晚就那樣各懷心事相背着睡去,各自都有種越來越遠和無力感。
如果說夫妻倆人曾是在一條小船之中划着船,此時,妻子的感覺是丈夫已經扔了漿, 任由小船在波濤洶湧的海面上飄蕩;而丈夫這時的感覺卻是那個曾與自己同舟共濟的女人正欲從他們共有的船上跳下去,兩個人都有種深深的受傷和挫敗感。
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