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去参观大学,临走的前一天,下午放学,把妹妹送回家,自己整理行李,然后就去上班了,快半夜才回来,到我的房间来告别。 爸爸给他一些钱零用,我说最好多带点,他说他自己也有钱,还说学校一切都包了,不怎么需要用钱的,我说带着以防万一,做父母的到这个时候,似乎除了给点钱,也就是千叮万嘱了。 一早,爸爸就送儿子去机场了。我送女儿上学,忽然觉得心里很空落,平常我没有起这么早的习惯,本来送完女儿还以为会想睡一会儿,可是完全没有睡意。对着电脑,也写不出任何东西,直到临近中午,才想起孩子此刻应该到达目的地了,他昨晚对我说妈妈你不用老打电话给我,我如果在课堂上听课是不好接电话的,你发短信就好。 短信发过去:到了吗?立刻就有回答:刚到。再问:在哪里?回答:在机场。让他到了学校给我报个信。大约三十分钟 之后,短信又来:到学校了。 一个下午都没有什么心情做事情,就在文学城的子女教育坛里串门子。这天正好是马省理工放榜日,子女坛里在打赌某个人家的女儿应该能进MIT。我跟在后面看热闹,好像是我的孩子要进MIT一样的起劲儿。 让自己的思路忙忙碌碌,也就不去想一个人离家在外的儿子可能的情况。 下午女儿放学打电话给我,问哥哥接她吗?我说哥哥去参观大学了,我马上过去接她。接了女儿,从汽车的后视镜里看着戴着耳机听音乐的她,我忽然就想起好几年前,我去接下了课的一对儿女的情景。俩个孩子那会儿还小,接了他们,他们俩就在后座位里唧唧喳喳说个不停,一个让我转换收音机里的电台,一个等不及地告诉我一天学校的情况……日子过得多么快!转眼,那样的情景就不见了,如今,一个迫不及待的要飞向远方,还有一个宁愿沉浸到自己的世界里去…… 开着车,我头脑里是龙应台的《目送》:我慢慢地、慢慢地了解到,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立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诉你:不必追。 傍晚,先生回来,说儿子有电话给他,说一整天都很忙,晚上还有音乐会要到午夜十二点才能结束,让我们不用再打电话了。 我有些伤感,觉得孩子大了,就不再需要我们了。我甚至觉得儿子太独立了,他这种独立的性格也是我们无意间培养的。在他九岁那年的夏天,我们就给他买了一张飞机票,把他交给航空公司,他一个人飞去了上海过暑假。我父亲多次提到那一年在上海浦东机场,看见九岁的外孙,一个人,身上背着一个大网球拍,一见到他,就把一个小包包交给外公说妈妈说的一到上海就给外公,小包包里是他的护照和一些美金。 那一年我记得我还在IBM工作,儿子走之前,我帮他在Hotmail里开了一个户头,他到了上海给我发了一个伊妹儿,收到儿子给我他生平的第一份伊妹儿,我坐在办公室里,关上门流了好一会儿的泪…… 那以后,他似乎对离开家就再没有任何害怕和担心了,我们一家去意大利游玩,他坚持要跟他的朋友一起,于是我们只好带着女儿去意大利;以后又有几次他一个人去中国度暑假,到后来他跟着学校组织的去欧洲游学,更是如鱼得水,如今对即将离开家去上大学迫切得向往! 我一直等到深夜十二点,催促先生给儿子再发一个短信,看看他的音乐会完了没有,很想问问他这一天的情况。儿子回信说还没完,让我别等了。我们正准备睡觉,十分钟后,儿子的电话来了,音乐会结束了,听得出他的兴奋:“It’s fun!” 此刻的人生对于一个十七岁的孩子,当然是充满了新奇和美好,对于那个十七岁孩子的父母,也有着些许的兴奋,可也难免有点淡淡的惆怅。 幸亏还有女儿在家,我说。先生却说他倒很向往孩子们都走就剩下我们俩的时光,很多年了我们不再熟悉俩人世界的滋味,可是,我不知道再次的俩人世界跟多年前的还会一样吗?我有些不敢想象呢! 如果说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那么此刻,我已看到儿子开始转身了,正要朝着远方迈开大步,而我有很多话想说,却不知从何说起! 千言万语化成一句:祝福你,我的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