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护车载着林珊驶出医院,来到养老院,林珊的担架车被推进病房,马卡斯果然说得不错,这间病房很宽敞,有个非常大的窗户,充满阳光。林珊被安顿在病床上,她发现身上盖的居然是一床不太厚的羽绒被,软软的,非常舒服。在医院时她一直盖着又粗又硬的线毯,相比之下她感到很满意。她半靠在床上,打量着这个房间,床边有个床头柜,再过去是衣柜,一个可以躺倒的单人沙发,然后是五斗柜,一把椅子放在卫生间门旁,椅子上方的墙上有一个电视。卫生间门开着,可以看见里面的马桶和洗脸池,里面有足够空间,供轮椅在里面活动,卫生间和房门之间有个不小的壁橱,可以放很多东西。床脚放着一个活动饭桌。 张川被会计叫到办公室办理入院手续,林珊也没闲着,先来了个护士给林珊量体温测血压,然后一个康复师来评估林珊在床上的活动能力,又来了一个护士把林珊全身皮肤做了检查,最后来了两个护工问林珊能否让她们秤一下体重,林珊说可以,心里纳闷,一个无法站在秤上的瘫痪病人怎样量体重呢? 两个护工走出房门,又很快返回,推进来一个很高很大,下面有轮子的大架子,放在林珊床边,其中的一位护工拿了一个蓝色粗线编织的大网,铺在林珊床上,然后指挥林珊滚动身体,直到完全躺在网上。护工把架子上的挂钩一个个钩住网边的套扣,嘱咐林珊:“别怕,放松身体,我们会保护你的。” 一个护工按下电钮,和挂钩相连的绳子慢慢收紧,林珊被包在大网里悬空吊了起来。她感到自己像一条落网的大鱼,一点不害怕,倒觉得这个办法很稀奇。 一个护工报出林珊的体重读数,林珊暗暗吃惊,住院一个月掉了10磅。她身材一直偏瘦,刚生病那段时间没有胃口,张川说她瘦弱得吓人,很是心疼,后来为了应付保险公司的评估,每顿饭她都很努力地多吃些,以为体重早就超过病前,想不到还差这么多。转院前张川告诉林珊,养老院离中国城不远,他知道林珊喜欢中国城的面食,生病前他俩周末常来中国城买菜,然后到中餐馆大吃一顿,还多点些面食带回家慢慢吃。张川向林珊保证,转院后会给她买中国城的面食送到病房。午饭时间快到了,林珊也有些饿了,她估计张川去中国城买午餐了。果然,不一会张川拎着一个塞得满满的塑料袋回来了,和他一起回来的还有他们的儿子雷雷。 林珊看见儿子,高兴得伸出右手:“雷雷,你怎么现在就回来了?” 雷雷来到林珊床边,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妈,你忘了?不是说好姐姐和我轮流回来陪你吗?我来帮你搬家啊。” 搬家?林珊愣了一下,很快明白他的中文不好,转院对他来说就是搬家,林珊满眼慈爱地看着他,拉他在床边坐下,却不小心把放在枕边的老花镜碰到地上,雷雷忙弯腰帮她捡起来。 这时护工把林珊的病号饭送来了,放在移动餐桌上,看着那块干巴巴的烤鸡肉和水煮绿菜花,林珊不由得皱起眉头。张川连忙把买来的中餐也打开,一大罐兰州拉面,一盒水煎包,一盒三鲜馅饺子,林珊忍不住叫起来:“哇,你把我最爱吃的都买来了!”三人一起吃了顿团圆饭。 下午有一堂ST课,康复师是个金发碧眼的白人姑娘,她告诉林珊作为新病人,她的课还没有排,要先做评估看结果而定。林珊已经习惯了这种评估,很坦然地点头答应。康复师先做口试部分,要林珊回答自己的姓名生日,今天的日期,现在的总统是谁,林珊毫不困难地回答了,当问道我们现在在哪里,林珊答亚急性康复中心,康复师追问:“知道康复中心的名字吗?” 林珊摇摇头,但马上反应过来,指着康复师的制服,说:“名字在你衣服上。” 康复师低头看到自己衣服胸前绣着字笑了:“好,不知道的答案能自己找到,这是最好回答。”接着她让林珊在两分钟内说出能想到的动物名称,又给她两分钟说出字母F开头的单词,康复师快速地做记录。林珊边想边说,偶尔卡壳看到康复师鼓励的眼神又能继续下去。 接下来是笔试,康复师拿出一摞钉好的问卷摆在林珊面前:“慢慢做,有问题我可以帮你,别紧张。” 林珊看了一下,基本上都是以前凯拉ST课教过的内容,阅读,绘画,算数,几个脑筋急转弯的题目林珊一下反应不过来,越过没做。考卷交上去,康复师马上阅卷,告诉她:“祝贺你,你的成绩及格了,但离正常人还差一点,要不要再上ST课你可以自己选择。” 林珊很开心,但她还是说:“我要和先生商量一下再决定。” 林珊回到自己房间,雷雷拎着个大购物袋也从外面回来,看见林珊便报告:“我给你买了个Bedside Bag,本来我在网上看到有蓝颜色的,觉得你会喜欢,就到店里去买,没想到蓝色的卖完了,只有绿的,你不会介意吧?” 林珊奇怪地问:“Bedside Bag, 床边袋? 是做什么用的?” 雷雷从购物袋里取出一个绿色袋子,在病床边的扶手上绑好,又把放在枕边的手机,老花镜,电视遥控器,还有叫护工用的呼叫器一一放进床边袋上的几个小口袋里。林珊高兴地说:“太好了,这样我躺在床上拿东西就方便多了。” 张川一直坐在沙发上抱着电脑处理公司事务,这时正好告一段落,也过来看雷雷装好的床边袋,感慨地说:“年轻人就是能干,我都不知道还有这样的东西。早知道你妈妈在医院时找东西就不会那么费劲了。” 林珊把ST评估结果告诉他俩,说自己准备不再上ST课。雷雷早就从姐姐那里知道妈妈上康复课的艰难,得知妈妈测试及格很高兴:“就是说你快要好了吧?这是好消息,我去告诉姐姐。” 张川却有点不放心:“不上ST课你怎么能进步呢?你脑子损坏那么厉害,现在虽然有些进步,但比你生病前的状态还差很多呢。” 林珊说:“我在这里一天只有两堂课,我还是希望把这个机会留给PT 和 OT,ST 的内容我可以自己练。”她找出一张纸递给张川:“这是ST 康复师刚给的,她推荐了几个手机APP游戏,让我自己下载练习。” 一听手机游戏,雷雷马上来了兴趣:“手机游戏呀,我是专家,我来帮你。” 林珊看看挂在墙上的钟,催促张川:“不早了,你们回家吧,不然下班时间一到高速公路就要堵车了。” 张川不放心:“你一个人在这里行吗?” 林珊安慰他:“这里的人都对我挺好的,我能行,放心吧。” 张川只好带着雷雷离开,临出门又嘱咐:“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我们明天一早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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