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说:忘记她吧!我已用尘土,把罪恶埋葬!雨说:忘记她吧!我已用泪水,把耻辱洗光!是的,多少年了,谁还记得这里曾是刑场?行人的脚步,来来往往,谁还想起,他们的脚踩在一个女儿、一个母亲、一个为光明献身的战士的心上?只有小草不会忘记,只有小草在歌唱。唱得那样凄凉;唱得那样悲壮! 老高按:中国著名诗人雷抒雁,2013年2月14日,在北京协和医院去世,享年71岁。 30年来,已经有无数熟不拘礼的或者只是点头之交的诗人去世。年长的一辈就不说了,同辈人中,也已经有饶庆年、顾城、陈所巨等多位富有才华的诗人辞世。雷抒雁我不敢谬托知己,虽然他奖掖后进,题签了他的诗集送给我,但这位诗坛老大哥,又是军人,给我的感觉是有一点主旋律诗人(那时没有这个词儿)的架势,尽管开会时多次见面,我竟没有与他深谈过。后来我远离故土来到美国,更无缘见面了。 如今,悔已晚矣!雷抒雁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以来的创作道路,我不甚了然,但是七十年代末,他写张志新的那首诗《小草在歌唱》,在当时堪称不胫而走,感动了无数人。为平反冤假错案和思想解放运动,增添了极大的情感推动力。今天回头来吟诵,难免感到其中有些时代局限的烙印,但是这是不能苛求当时的诗人的;字里行间涌动的激情,仍然让我怦然心动,不能自抑。 张志新的事迹,尤其是临刑前被割断喉管不许发声的遭遇,惊呆了、震撼了亿万人。一个政权竟然会残暴到如此地步,实在是超出年轻的我,和我们的想象之外。震撼之余,悼念、缅怀、崇敬张志新的诗歌,铺天盖地而来,一时蔚为风潮。极大地催动了人们去反思“谁之罪”(这是当年郭罗基为张志新所写、发在官方主流媒体上的一篇著名短文的题目)。那个年代,人们迸发出来多少好诗啊!在车载斗量的关于张志新的诗歌中,我印象最为深刻的,有四首诗,一首就是这里说的雷抒雁的《小草在歌唱》,一首是朔望的《只因》,一首是公刘1979年8月12日在凭吊了张志新受难处之后写下的《刑场》,还有一首,作者韩瀚(不是韩寒),只有一句: 她把带血的头颅, 放在生命的天平上,让所有的苟活者,都失去了重量。 这首诗,题为《重量》。真是一句顶一万句! 一晃,30多年如白驹过隙,一代人逐渐老去,退出历史舞台;又是一代人成长起来。张志新的遗愿,成为现实了吗?雷抒雁,以及朔望、公刘、韩瀚的控诉,成为过去了吗?中国,制度上、精神上,原地踏步,甚至滑坡,还要徘徊多久,踟蹰多久? 将雷抒雁的诗歌代表作《小草在歌唱》和《国家人文历史》杂志一篇关于他的特写,转载于下。对这位开拓中国人精神空间的有功之臣,我谨致以深切的敬意。 雷抒雁 一 风说:忘记她吧! 我已用尘土, 把罪恶埋葬! 雨说:忘记她吧! 我已用泪水, 把耻辱洗光! 是的,多少年了, 谁还记得 这里曾是刑场? 行人的脚步,来来往往, 谁还想起, 他们的脚踩在 一个女儿、 一个母亲、 一个为光明献身的战士的心上? 只有小草不会忘记。 因为那殷红的血, 已经渗进土壤; 因为那殷红的血, 已经在花朵里放出清香! 只有小草在歌唱。 在没有星光的夜里, 唱得那样凄凉; 在烈日暴晒的正午, 唱得那样悲壮! 象要砸碎焦石的潮水, 象要冲决堤岸的大江…… 二 正是需要光明的暗夜, 阴风却吹灭了星光; 正是需要呐喊的荒野, 真理的嘴却被封上! 黎明。一声枪响, 在祖国遥远的东方, 溅起一片血红的霞光! 呵,年老的妈妈, 四十多年的心血, 就这样被残暴地泼在地上; 呵,幼小的孩子, 这样小小年纪, 心灵上就刻下了 终生难以愈合的创伤! 我恨我自己, 竟睡得那样死, 象喝过魔鬼的迷魂汤, 让辚辚囚车, 碾过我僵死的心脏! 我是军人, 却不能挺身而出, 象黄继光, 用胸脯筑起一道铜墙! 而让这颗罪恶的子弹, 射穿祖国的希望, 打进人民的胸膛! 我惭愧我自己, 我是共产党员, 却不如小草, 让她的血流进脉管, 日里夜里,不停歌唱…… 三 虽然不是 面对勾子军的大胡子连长, 她却象刘胡兰一样坚强; 虽然不是 在渣滓洞的魔窟, 她却象江竹筠一样悲壮! 这是二十世纪,七十年代, 社会主义中国特殊的土壤里, 成长起的英雄 ——丹娘! 她是夜明珠, 暗夜里, 放射出灿烂的光芒; 死,消灭不了她, 她是太阳, 离开了地平线, 却闪耀在天上! 我们有八亿人民, 我们有三千万党员, 七尺汉子, 伟岸得象松林一样, 可是,当风暴袭来的时候, 却是她,冲在前边, 挺起柔嫩的肩膀, 肩起民族大厦的栋梁! 我曾满足于—— 月初,把党费准时交到小组长的手上; 我曾满足于—— 党日,在小组会上滔滔不绝地汇报思想! 我曾苦恼, 我曾惆怅, 专制下,吓破过胆子, 风暴里,迷失过方向! 如丝如缕的小草哟, 你在骄傲地歌唱, 感谢你用鞭子 抽在我的心上, 让我清醒, 让我清醒, 昏睡的生活, 比死更可悲, 愚昧的日子, 比猪更肮脏! 四 就这样—— 黎明。一声枪响, 她倒下去了, 倒在生她养她的祖国大地上。 她的琴呢? 那把她奏出过欢乐, 奏出过爱情的琴呢? 莫非就此成了绝响? 她的笔呢? 那支写过檄文, 写过诗歌的笔呢? 战士,不能没有刀枪! 我敢说:她不想死! 她有母亲:风烛残年, 受不了这多悲伤! 她有孩子:花蕾刚绽, 怎能落上寒霜! 她是战士, 敌人如此猖狂, 怎能把眼合上! 我敢说:她没有想到会死。 不是有宪法么? 民主,有明文规定的保障; 不是有党章么, 共产党员应多想一想。 就象小溪流出山涧, 就象种子钻出地面, 发现真理,坚持真理, 本来就该这样! 可是,她却被枪杀了, 倒在生她养她的母亲身旁…… 法律呵, 怎么变得这样苍白, 苍白得象废纸一方; 正义呵, 怎么变得这样软弱, 软弱得无处伸张! 只有小草变得坚强, 托着她的身躯, 托着她的枪伤, 把白的,红的花朵, 插在她的胸前, 日里夜里,风中雨中, 为她歌唱…… 五 这些人面豺狼, 愚蠢而又疯狂! 他们以为镇压, 就会使宝座稳当; 他们以为屠杀, 就能扑灭反抗! 岂不知烈士的血是火种, 播出去, 能够燃起四野火光! 我敢说: 如果正义得不到伸张, 红日, 就不会再升起在东方! 我敢说, 如果罪行得不到清算, 地球, 也会失去分量! 残暴,注定了灭亡, 注定了“四人帮”的下场! 你看,从草地上走过来的是谁? 油黑的短发, 披着霞光; 大大的眼睛, 象星星一样明亮; 甜甜的笑, 谁看见都会永生印在心上! 母亲呵,你的女儿回来了, 她是水,钢刀砍不伤; 孩子呵,你的妈妈回来了, 她是光,黑暗难遮挡! 死亡,不属于她, 千秋万代, 人们都会把她当作榜样! 去拥抱她吧, 她是大地女儿, 太阳, 给了她光芒; 山岗, 给了她坚强; 花草, 给了她芳香! 跟她在一起, 就会看到希望和力量…… 六月七日夜不成寐 六月八日急就于曙光中 附:《小草在歌唱》写出民族忏悔 韧雾,《国家人文历史》 “诗人守着诗,如同盐工守着盐,有时你不得不门庭冷落地自我品尝那一丝苦咸。你得确信,对于生活,诗的重要不会次于盐。”雷抒雁曾这样写下对诗的深情独白。2013年2月14日,这位热爱诗歌的诗人在北京协和医院去世,享年71岁。 评论界对雷抒雁的共识是:“他是这个变革时代的抒情诗人。”生前,雷抒雁的诗歌每每关注现实,书写时代,而他自己也不无骄傲地自称:“我的写作与改革开放同步。”他代表的新现实主义精神,是主流诗歌当中一座沉甸甸的路标。“我要让文字站立在纸上,不是匍匐在纸上。”这是他对自己诗歌的冀望。 爱诗少年,军旅磨砺 1942年8月18日,雷抒雁出身于陕西泾阳县一个普通的农民家庭。童年时,不识字但会背《金刚经》等很多经文的祖母,爱听评书的父亲,给了他最初的文学启蒙。雷抒雁从小就喜欢看书,写作,尤对诗歌情有独钟,从小学到中学至大学,他都是学校诗刊社的负责人。他原名雷书彦,自己将名字改为了更具诗情的“抒雁”。上中学时,一位老师对同学们说:“文人是干吗的?就应该像我们大儒张载那样,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句话深深影响了雷抒雁,让他铭记终生。秦中大地深厚的儒家文化,塑造着诗人品格与追求。 1962年,雷抒雁成为陕西泾阳肥何什村几十年里惟一考上大学的青年,他如愿以偿进入西北大学中文系深造。5年大学生活刚刚结束,美好未来还未及展望,“文革”开始了。雷抒雁被分配到宁夏的农场下放劳动,心情一片愁云惨淡,动身前,他在宿舍一把火烧光了积攒的诗稿……多年后,雷抒雁感慨:“我是学文学的,有一个向往文学的梦,而当时文学机构被破坏,文人被打倒,真不知自己还有什么路可走……”他说自己得感谢“接受再教育”的种田,感谢1970年加入解放军,最基层军队生活对自己的锻炼,“打掉了学生知识分子身上的虚浮心理”。 从农场出来后,雷抒雁被分配在62师政治部担任宣传干事,驻地在宁夏,这里一边是黄河,再往上走就是沙漠,环境很艰苦。他的任务是给领导写讲话稿,给上级机关写报告,给报社写新闻报道,给业余演出队写脚本,甚至还动手写过歌剧……忙得不亦乐乎,不过他始终倾心的还是写诗。 从军11年,雷抒雁最爱做的一件事就是下基层部队采访。他去过延边,上过长白山,跨过鸭绿江,游过青海湖……他说这是军旅生活最宝贵的财富,旅途中他写下了处女作《沙漠战歌》、《漫长的边境线》两部诗集。追溯他诗歌中一贯的大气雄壮与英雄主义情结,能在这里找到最初的源头。 诗歌记录一个时代 说起雷抒雁,有一首诗是绕不过去的。上世纪70年代末,中国的政治刚开始解冻,为“反右”和“文革”中蒙冤者的平反还没开始,思想领域也遗留着一些观念的禁区。1979年3月,女烈士张志新平反昭雪。雷抒雁一次不经意间得知了她的事迹后,心灵受到了猛烈的撞击:“那时候,我有大梦初醒的感觉,张志新的死让我们意识到一个问题,那就是我们对于不同思想、不同言论的残忍程度出乎意料。” 雷抒雁曾向人讲述:当时他感动得无数次流泪,到处找人诉说,甚至和人争论。想写诗,表达内心的思索、愤怒和激情,但苦于一时寻觅不到合适的诗的形象。1979年6月8日,他夜不能寐,凌晨一时,眼前突然看到了一片野草,野草上的一滩鲜血,不禁想起鲁迅的诗“血沃中原肥劲草”……他热血沸腾,从床上爬起来,铺展纸笔,第一句诗已从笔端涌现:“风说:忘记她吧!/我已用尘土,把罪恶埋葬!/雨说:忘记她吧!/我已用泪水,把耻辱洗光!”随后一发不可收,一直写到凌晨4时。第二天,他略作修改,定下诗题“小草在歌唱”,副题“悼女共产党员张志新烈士”,便立即将诗寄给了《诗刊》。 《诗刊》的编辑们拿到诗后,非常激动。刊登前先于诗刊组织的诗歌朗诵会上,由著名演员瞿弦和配乐第一次朗诵。188行长诗激昂饱满,字字如泣,既饱含对党和国家的热爱,也有对历史甚至自我的反思叩问。“我敢说,如果正义得不到伸张 /红日,就不会再升起在东方!/我敢说,如果罪行得不到清算/地球,也会失去分量!”时至今日,这些诗句仍振聋发聩。有人回忆当时的情景:朗诵结束,场面非常热烈,整个礼堂聚满了人群,掌声、欢呼声,很多人眼噙着泪。瞿弦和一次次被掌声欢呼着出来谢幕……全国几乎每个省份都搞诗歌朗诵会,每个朗诵会都会朗诵这首诗,都会造成轰动。 《小草在歌唱》后经《光明日报》整版篇幅刊载,如一声惊雷,引起了巨大的社会反响。它是最早以诗歌的形式,清算“文革”罪恶、打破思想禁锢、呼唤民主法治的力作。著名作家刘再复评价雷抒雁写出了“整个民族的忏悔”。还有人将这首诗与巴金的《随想录》相提并论,称它为“新现实主义的开篇”。这首诗让雷抒雁蜚声诗坛,既是他最为人所知的诗作,也如同一枚铭刻着良知与勇气的勋章,伴随他一生。 雷抒雁说:“他们与其说是关注我,不如说是被张志新的命运所震撼。”他赞同英国诗人雪莱的话:“在一个伟大民族觉醒起来为实现思想上或制度上的有益改革的斗争中,诗人就是一个最可靠的先驱、伙伴和追随者。” 雷抒雁的诗歌生逢其时,20世纪70年代末到整个80年代,文学更多承担着思想启蒙的责任。“那是一个思索的年代,一个反问的年代,一个不断地解剖自己,解剖灵魂,解剖社会的年代。”1979年也注定会被铭记,这一年诞生了北岛的《回答》:“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舒婷的《致橡树》发表:“我如果爱你——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顾城写下一首两行的诗歌《一代人》:“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 80年代的诗歌黄金时代,即将开启。而雷抒雁正是新时期用诗歌批判现实的开路者之一。 以文字的名义站在纸上 关注时代的进程、中国的现实,成为雷抒雁在当今诗坛的一面标志性旗帜。他说:“过去的30年,对于中国,对于中国的每个普通的公民来说,都是最重要和最了不起的年代。历史学家会以他们凝重的文字将它镌刻在纪念碑上;普通人也会以自己的方式讲述自己的故事。那么,对于一颗敏感而活跃的诗心来说,则会有激情的篇章写下情感的记录。” 1982 年,他的长诗《父母之河》将改革开放的伟大变革与滋育中华文明的长河黄河衔接起来,揭示了改革开放的历史意义;1999年为新中国成立50周年创作《十月,祖国!不只是十月》;2008 年中国南方面对巨大的冰雪灾害和 5·12四川汶川特大地震劫难,他又写下了《冰雪之劫:战歌与颂歌》、《悲回风:哀悼日》、《生命之花:毁灭与新生》……几乎在每个重大历史关口,他都发出了自己的声音。鲁迅文学院常务副院长白描说:“很多人认为雷抒雁的抒情长诗是颂歌,我却认为那其实是批判现实主义的力作。” 也许正是由于这种关怀苍生的气质,不少人将“人民诗人”的殊荣加诸其身。雷抒雁坚辞不受,他只是说:“严格来说诗歌传递的是时代的声音,时代脉搏的跳动。诗人不能脱离这个。”“一个诗人不仅要会写情诗,也还要会写国歌。” 生活中的雷抒雁,在朋友眼中坦诚而率真。老同事毕星星生动描绘他喜怒形于色:“雷抒雁从大学入伍,一股子书生气……闲下来打扑克,雷抒雁是最难伺候的一位。一旦牌好了,他目中无人,豪气干云,赢得得意洋洋犹有余威。一旦一把烂牌,立刻没了神气,凝思沮丧强撑着,一副等待世界末日的架势……”他也有正色危言的时刻。诗人王久辛记得,在一次古体诗词研讨会上,轮到雷抒雁发言,他将准备好的发言稿先放到一边,毫不避讳:“今天参加会议的全是诗人,本来没有什么尊卑贵贱,在诗的面前一律平等,以诗论高下。可是你们弄这么个主席台,按官职排位,这还是研讨诗吗?” 2003年底,在单位组织例行身体检查中,雷抒雁被查出患有直肠癌。“这是一次不曾预谋的出航,是一次不约而来的灾难。”12月31日,他被推进手术室,接着是与病魔不懈的搏斗。几番拷问生命后,雷抒雁最终复归了平静,一如既往地工作、学习和写诗:“把前途交给命运,把命运交给海洋,我心平静如纸,沉重的纸镇压着汹涌的波澜……”他在病房写下的“病房吟”,是他诗歌生涯的又一次超越。这组名为《明明灭灭的灯》的作品,真实呈现了一颗灵魂在生命和死亡两极碰撞中,撕裂与重生的涅槃。诗歌于2004年获人民文学杂志年度奖。 文章憎命达。雷抒雁由此进入了创作的第二个高峰期。他在一次采访时说自己,“不上网,不用电脑,在家里经常看看甲骨文,我是这么一个人。”除了继续写诗,还创作了大量散文随笔,平均一年写作一两本书。2007 年他又开始着手研究《诗经》,试图用民族文化的典籍为当代诗歌注入更多的养分,出版了《还原诗经》和《国风》两本著作,成为他晚年的另一道风景。如果不是死亡袭来,诗人探索艺术的脚步不会停歇……他对自己的一生早有定论:“草以花的名义站在园艺,树以果的名义站在山冈,我这一生就是和文字打交道,写文字,读文字,编文字,教文字,讲文字。所以,我就是以文字的名义站在纸上。” 相关文章: 中国的狂人——专访诗人叶文福 “他是屈原,我是婵娟”——叶文福妻子谈话记录 叶文福的缺席与中国诗歌的衰落——采访阅读札记 你还喜欢诗歌?你是有病呀! 最后一片红叶:缅怀老诗人曾卓 端午断想:电脑网络的上游是汩罗江 诗歌,在一个杀气腾腾的年代里 舒婷:寸草心——首届青春诗会回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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