享誉“首部全景再现”上个世纪中国杰出知识分子命运的纪实巨著，被十多位著名作家学者联袂鼎力推荐。我却发现，书中竟隐藏一桩怪事：作者绘声绘色渲染“孔二小姐空运洋狗”爆炸性事件，又在注释中列举确凿史料，证明正文所述纯属无稽之谈


　　脍炙人口的史诗中，嵌进了一段弥天大谎

　　《读书之乐》第2期，2021年9月12日首播

　　◆高伐林


　　谈到“读书之乐”，深深感到，虽然我们都是人，却未必都能很快地彼此理解。我有个朋友就很不理解，对我说：为什么你宁可宅在家里看书，也不跟朋友一起去吃龙虾生蚝软壳蟹？
　　曾经听说过，有人问一位登山家，你为什么对登山那么着迷呢？他说：“因为山就在那里啊。”我也很想这么说：因为书就在那里啊。
　　常常有人说，爱读书能使人要求上进，心灵充实，巴拉巴拉，很多好处。读书能让人更善良吗？会让人更高尚吗？我看未必，有的是学富五车的混蛋恶棍。哲学家陈嘉映就说：爱读书与高尚不高尚没有多大关系。我们比年轻人爱读书，并不是比他们更高尚；宋朝、明朝读书人比我们爱读书，未必比我们更高尚。但他说，至少，“读书能让人变得谦虚，你自以为聪明，你读读费曼，就知道自己跟傻子差不多；你自以为博学，你读读雅克・巴尔赞，就知道什么叫渊博了。”他提到两个人，理查德·菲利普斯·费曼是1965年诺贝尔物理学奖得主，聪明极了，上个世纪末，在英国被票选为有史以来十位最伟大物理学家之一；而法裔美国历史学家雅克・巴尔赞以渊博著称，活了104岁，93岁出版《从黎明到衰落：西方文化生活五百年》，包罗万象！
　　刚才说到人与人有时不能互相理解，是啊，爱玩抖音快手的与爱到原始森林冒险的，都认为对方是“吃饱了撑的”；但是读书恰恰能让人更能设身处地、理解他人。通过读书，可以想象在雪山什么感觉，航海什么感觉，打猎什么感觉……
　　这一期我想谈一部中国作品，非虚构的大部头，岳南著《南渡北归》。

　　作家岳南。他不仅撰写了《南渡北归》，还著有考古纪实文学作品十二部，以自由知识分子命运为脉络的作品十部。

　　岳南1962年生于山东诸城，先后毕业于解放军艺术学院文学创作专业、北京师范大学·鲁迅文学院文艺学研究生班。《南渡北归》2011年陆续出版。此书赢得好评如潮，获得莫言、茅于轼、张鸣、解玺璋、余世存、崔卫平、李存葆等各界名流联袂推荐，其中不少人是我素来钦佩的，我相信他们的眼光；还有媒体推荐者：《南方周末》、《南方都市报》、《新京报》、《中国图书商报》等报刊和新浪、网易、搜狐、腾讯各大门户网站的读书频道。
　　当然我最信得过的推荐者，是我老婆。不是一路人，不进一家门。她也有读书的爱好。她比我先读这本书，多次郑重告诉我：很值得一读。别人的话我可听可不听，老婆的话不能等闲视之！

　　《南渡北归》洋洋160万字，分为三厚册：第一部：南渡；第二部：北归；第三部：离别。书的封面上印有大字：“大师远去再无大师”，可以概括这套书的主旨。这部史诗，全景式叙述20世纪中国知识分子百年坎坷命运，他们的成就和他们的毁灭，并探讨他们毁灭的内外原因——外，是指政治、社会、文化环境的压迫和变动；内，是中国知识分子自身的缺陷。
　　我一翻开来就放不下，尤其是这部书资料来源十分详尽，让我大感过瘾。这正是这本书的特点：有详尽的注释，120万字正文，40万字注释，不仅注明资料的出处，还有一环扣一环的逻辑推理和剝筍抽丝的考证。有的一条注释就长达数千字，详细介绍正文中写到的某一人物、某一典故甚至某一句话的来龙去脉、相关人士的遭遇、性格和家庭，旁征博引，读来跌宕起伏。过去有些书我只看正文，对注释只是扫一眼而已。但这本书，注释是全书的有机组成部分，非读不可。
　　过去一些书以“国共之争”划线、把知识分子描绘成左右两军对垒，这部巨著让我看到了学者文人之间，与政治无关的激烈矛盾。其中有学术流派之争，但更明显的是人事纠葛、宗派情绪，以及个性脾气的冲突，18世纪中期中国有本《儒林外史》，这本书可以算20世纪的“儒林正史”，复原出上个世纪知识阶层丰富多彩的原貌。

　　1924年9月，胡适（三排左二）与北大研究所同人合影。

　　例如，书中写道，章炳麟“认定甲骨文是以罗振玉为首的一群江湖骗子伪造的假古董”；再比如，众所周知鲁迅和顾颉刚结怨，他在《理水》这篇小说拿顾颉刚的姓名和长相来取笑。《南渡北归》说，鲁迅很可能是听信了一种说法：顾颉刚向陈源“造谣”，陈源才揭露说鲁迅的《中国小说史略》是抄袭了日本人盐谷温；再例如，钱穆面对当时史学界的两大派“疑古派”和“考古派”的争论，倾向前者，对于“考古派”的代表人物胡适、傅斯年不以为然，认为其“迷信地下出土材料而将古代典籍抛掷脑后”，因而胡适、傅斯年与钱穆的关系从一条道上的同行者，最终水火不容、分道扬镳。胡适也有其复杂性。到了台湾以后，“胡适任中央研究院院长，在他有生之年，钱穆一直没能评上院士”，引得李敖后来跳出来替钱穆打抱不平……

　　著名学者、香港新亚书院创校人钱穆，1968年才当选为中央研究院院士。

　　好一场错综复杂、连绵不断的大师混战！读到岳南讲述的这些史实，我们对许多学者在中共治下的出格表现和不幸结局，就感到并不奇怪了，在民国时期，已经埋下了伏笔。朱小棣曾在财新网发表一篇书评，有两句话非常精彩：说《南渡北归》所写的学术泰斗，尽管人人是“大师”，却并非个个是“君子”。
　　不过，当我读到书里讲的一段故事，不由得大吃一惊、大跌眼镜、大失所望、还得加上一个“大”：大惑不解。不由得对前面提到的那么多我钦佩的学者文人，以及我老婆的鉴赏力，产生严重怀疑：作者岳南竟绘声绘色，撒了一个弥天大谎。
　　这样说，言重了吧？人非圣贤啊，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一不小心便轻信了、引用了不实之词，是难免的啊，我自己不也常犯这种错误么？称之为“弥天大谎”，过分了吧？
　　一点不过分。因为，作者在注释中，一五一十地交代了大批史料，表明了自己分明是完全知晓真实史实的，也就是说，他完全明白正文中所讲的滴水不漏的故事，纯属子虚乌有！
　　岳南先生！您这玩的是个什么把戏？
　　是什么弥天大谎呢？
　　《南渡北归》第十五章，标题是“国破花开溅泪流”，第二节“鸡犬飞升送逝波”，讲述民间一度热传、并引起抗战期间国统区民间抗议怒潮的故事：孔二小姐空运洋狗。
　　1941年12月7日，日军偷袭珍珠港，同一天，日军向香港发动闪电式进攻。香港当时是英国殖民地，不少中国高官巨商寄居香港，还有很多名流文人，如宋庆龄、何香凝、柳亚子、邹韬奋、茅盾、陈寅恪、《大公报》社长胡霖等也在香港。为了避免这些人成为日军俘虏，重庆国民政府加派航班抢运他们回内地。
　　《南渡北归》浓墨重彩地描写12月10日这一天：

　　《南渡北归》第一部第411页节录。

　　当陈寅恪于兵荒马乱中携家带口匆忙赶到机场时，却被无情地挡在了圈外。与他一道被挡在圈外的还有国民党元老廖仲恺夫人何香凝、国民政府检察院副院长许崇智、著名文化人士郭沫若、茅盾，同时还有中央研究院故院长蔡元培的夫人等。阻挡者乃是时任国民政府行政院副院长兼财政部长孔祥熙的夫人宋蔼龄、女儿、随从和豢养的一批保镖走卒。
　　素有“南天王”之称的国民党中央常委、一级陆军上将陈济棠与夫人莫秀英，已抢先一步登上飞机。然而，孔家的二小姐、时常装扮成半男不女模样的孔令俊巡视整个机舱后，发现她心爱的两只洋狗“雪儿”与“黄雄”蹲在舱内没有落座。孔二小姐走向前来，沉着脸对陈济棠喝道：“你们两个老东西是怎么上来的？”

　　人称“南天王”的国民军一级上将陈济棠。

　　陈济棠抬头一看孔令俊不男不女的狗熊样子和粗鲁无礼的举动，面带怒色地高声回道：“我是陈济棠！是蒋委员长请我上来的。你这浑小子，他妈的是谁家的崽？”
　　“噢，陈济棠，蒋委员长请你上来的，很好。只是我的狗还没有座位，我现在请你下去，把坐位让给我的狗狗。”孔二小姐面色冷峻，颇为气恼地说着，极度傲慢和挑衅性地瞥了一眼陈济棠。
　　陈济棠见对方如此无理，怒不可遏，忽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厉声喝道：“放你妈的狗屁！你是什么人，敢在老子面前撒野施横？”
　　“我是孔令俊，孔院长的二小姐！你想怎么着？”孔令俊摆出一副轻蔑、鄙视的神情应道。拥挤混乱的机舱传出一阵吵嚷声，孔二小姐意识到时间紧迫，索性从腰间“嗖”地一下拔出手枪，点着陈济棠的额头喝道：“妈啦个巴子的，你少给我啰唆，快给我滚下去，否则让你尝尝花生米的滋味，滚！”“快滚，快滚，否则毙了你个球的！”孔二小姐晃动手枪，在陈济棠的额头上连点了三下……

　　孔二小姐（左）与宋美龄。孔祥熙和宋蔼龄的这个二女儿，喜欢女扮男装。

　　以上是《南渡北归》节录文字。好汉不吃眼前亏，陈的副官连劝带拉地把陈济棠夫妇弄下了飞机。随后《大公报》老板胡霖挤进机舱，他是《大公报》的总编辑王芸生向蒋介石的秘书陈布雷要求，得到蒋批准列入抢救名单的。但也被孔二小姐怒吼，几个保镖蜂拥而上连推带踹，轰下了飞机舷梯。孔二小姐随从、保镖把自家家私、洋狗甚至马桶全部装入机舱，强行下令起飞。
　　重庆这边得知赴香港飞机返回，党国要员和记者纷纷赶往珊瑚坝机场迎接。然而，从飞机舷梯走下的不是陈济棠、何香凝，更不是陈寅恪、郭沫若，而是孔祥熙家的恶少连同老妈子与洋狗、杂碎。
　　《大公报》接机人员回到报馆，向总编辑王芸生汇报了孔家恶行，痛骂孔家的专横跋扈使大批文化名流沦落香港，盛怒中的王芸生立即奋笔疾书，草成一篇社论，其中写道：“譬如最近太平洋战事爆发，逃难的飞机竟装来了箱笼、老妈与洋狗，而多少应该内渡的人尚危悬海外。”

　　《大公报》总编辑王芸生。

　　于是，机场上的那一幕就广为人知了。西南联大师生沉浸在莫大的悲痛与激愤中，人们相信陈寅恪必定被日寇杀害，积压在心中的怒火瞬间爆发。西南联大历史系教授吴晗在课堂上对学生们说：“南宋亡国前有个蟋蟀宰相（按：指贾似道），今天又出了一个飞狗院长，真是无独有偶呵！”力主师生起来反抗。联大学生邹文靖等26人立即用毛笔起草了“讨孔宣言”，张贴在校门口的墙壁上。宣言说：“我国贪污官吏有如恒河沙数，而其罪大恶极者莫如国贼孔祥熙。此次风闻由香港以飞机运狗者，又系孔贼之妇！致使抗战物资、国家硕老，困于港九，沦于敌手而不得救。嗟夫！此贼不除，贻害无穷！”

　　西南联大大门。西南联大师生不仅学习刻苦，也关注国事民生。

　　全校师生立即响应，组成了声势浩大的“讨孔”队伍，前锋是一幅用床单制成，上画脖颈上套一巨大铜钱作枷的孔祥熙头像。学生们高呼“打倒孔祥熙，铲除贪官污吏”的口号，走出校园示威游行，沿途十多所大中学校师生陆续加入，汇合成数千人的游行队伍。
随后，西南联大与昆明众多学校学生纷纷罢课，并向全国各地高校拍发讨孔通电。流落到西南各地的大学，如在贵州遵义的浙江大学、在四川乐山的武汉大学、在陕西汉中的西北联大等师生纷纷响应。听到陈寅恪遇害的传闻，傅斯年暴跳如雷，叫喊“杀飞狗院长孔祥熙以谢天下”。
　　这是有根有梢、有前因有后果、有来龙有去脉的故事，作者口气不容置疑。但是故事中夹了个小小的“注30”。注30是怎么说的呢？

　　《南渡北归》第一部427页。注释30的片段。

　　《南渡北归》第一部430页。注释30的片段。

　　好一个注30，在书中占了近5页，数千字。其中提到何兆武、张俊义等人的文章，尤其是中国社科院近代史研究所学者张俊义，2004年前往斯坦福大学胡佛研究中心，查阅了刚刚解封的宋子文档案。其中有一封宋庆龄1942年1月12日写给宋子文的英文长信，多年来鲜为人知，是最重要的证据。张俊义第一个发现并全文翻译，发表在中国《百年潮》杂志2004年第12期，岳南在注释中全文引用。这封信里面写道：
　　《大公报》发表了一篇言语中伤的社论来欢迎我们，指责我们带了大批行李和七只喂牛奶的洋狗，以及一批仆从。事实是当时飞机上共有23人，你可以想象每个人能带几件行李。
　　谣言传得很广，也很快。蔼龄姐说，指控她的事很多，但现在她已不在乎去澄清这些谣言了。
　　我没能带上我的很多文件和其他无价文章，更别说我的狗和衣服了。当我到这里来的时候，我发现我只带了几件旧衣服，那还是女仆灯火管制时黑底里为我随手抓来的。……对一个每天写东西的人来说，我甚至连一支笔都没有。

　　抗战期间的宋氏三姐妹：宋霭龄（左）、宋庆龄（右）和宋美龄。

　　中国著名历史学家、国民党和蒋介石研究专家杨天石老先生，2008年出版扛鼎之作《找寻真实的蒋介石》。《南方周末》2010年3月18日恰恰就挑出这一段发表，题为《香港危难，孔二小姐空运洋狗？》，随即被人民网-文史频道转载，当时就有较大影响。据杨天石文中透露，中国大陆其实早在1987年出版的《孔祥熙其人其事》，对此事已经澄清。
　　杨天石文中详细注明了资料来源，除了《蒋介石日记》，还有台北国史馆的档案，等等。杨天石说：“飞机抢运洋狗”是一篇貌似确凿而严重违离真相的报道。
　　孔祥熙一家在重庆、香港都有公馆，家人都住重庆，宋蔼龄1941年12月上旬，带著大女儿和管家到香港看病、治牙，不料日寇闪击，就又匆匆逃离香港。宋庆龄和宋蔼龄同机离港。宋蔼龄、宋庆龄都不可能携带大量行李，更不可能携带几条洋狗。

　　中国著名历史学家杨天石教授，有“中国大陆研究蒋介石第一人”之誉。

　　杨天石写道：《大公报》社评发表的当日，蒋介石听说孔祥熙生病，曾前往探视。同日，蒋介石严令交通部彻查真相，同时向《大公报》询问消息来源，要求报社负责查明内容。次日，《大公报》复函，说明“事属子虚，自认疏失”——注意这八个字。12月29日，重庆国民政府交通部长张嘉璈向报社寄来一封信，说明向中国航空公司调查结果：当日香港交通断绝，电话不通，无法一一通知需抢救人员；因有空余座位，故有航空公司人员搭机，并尽量装载中央银行已运到机场的公物，“决无私人携带大宗箱笼老妈之事”；至于四只洋狗，是两位美国驾驶员见仍有空位，顺便携带到重庆。
　　王芸生收到此信后，标上“交通部来函”五字当标题，12月30日登在报纸一个小角落。
　　这才是真相！确凿地证明了岳南在《南渡北归》正文中所讲的故事，纯属无稽之谈：
　　飞机上23名乘客中，有《南渡北归》正文中只字不提的“国母”宋庆龄，和她的姐姐、孔祥熙的夫人宋霭龄；
　　孔二小姐并没有乘坐这架飞机从香港到重庆，她到重庆机场，是来接她妈宋霭龄和二姨宋庆龄的；
　　飞机乘客没有带狗，四只狗是美国驾驶员带的；
　　陈济棠上将当时很可能不在香港，“被孔二小姐赶下飞机”自然也是编造！
　　如果说，当年的《大公报》总编辑王芸生，中国最有公信力的新闻人之一，被那个年代的“政治正确”误导，违反了新闻规范，弄出个假新闻“大乌龙”，引发学潮，多少还情有可原，而且事后他有所反省澄清；那么，事过70年，作者岳南，可以知道、也确实知道事情原委，《南渡北归》封面上印着“首部全景再现”，该书多达40万字的注解也明了作者每段故事都要落实出处的雄心，他明明读到了宋庆龄的信，在注释中全文引用，他也有条件读到历史学家杨天石的书，在正文中竟睁着眼睛说瞎话！

　　《南渡北归》十年来多次增订再版重印，封面上都有“首部全景再现”的字样。

　　全书的真实性我们姑且不论，就这个故事而言，就好比作者递给读者一页纸，A面写了一段故事，声称是纪实；B面却另写了一段内幕，并宣布A面都是编造。
　　我百思莫解的是两个“为什么”：为什么明知真相，却传谣言？为什么传了谣言，又自我辟谣？
　　两个“为什么”一重迭，谜中套谜。我为岳南设想了好几种理由：
　　1，存心戏弄一番读者，开个自以为不伤大雅的玩笑；
　　2，正文猛批孔祥熙家族，是写给中共书刊审查官看的，赌他们不会细心到去一一审查给孔祥熙辩白的注释；
　　3，正文是先写的，待写注释时发现有误，来不及改正文了？
　　还有4、5、6……但每一种都说不过去！
　　我读的是2011年的第一版，是不是后来修订再版会拨乱返正呢？没有！我查过2015年《南渡北归》增订本，这段正文的弥天大谎和注释的真相大白都原封未动。
　　如果我们读者在读完正文之后，偷懒不看注释，岂不是会相信了揭露蒋介石政权“腐败”的谎言，错失了认知复杂历史真相的机会？本书写了几百上千个人物，几百上千段故事，到底有多少真的，多少假的？
　　对这个故事如何解读，各位观众听众有何见教？请指点迷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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