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中山写道:日本于支那,地势接近,利害密切,革命之求助,以日本为先者,势也。……而日本以同文同种之国,而又有革命时期之关系,则专恃以为助,又势也!……支那可开放全国之市场以惠日本之工商,而日本不啻独占贸易上之利益
老高按:前几天从“袁氏宗亲网”上看到一份影印件,是1914年5月1日孙中山给日本首相大隈重信的11页密信。今天看看,感觉不是伪造,转贴出来供大家参考。原文按照中国传统书写习惯,竖写,无标点,凡是提到大隈(阁下)之处,均另起一行,顶格,以示敬意。
我看了一下该网站上的打字抄件,基本上是符合原文的,不过格式上按照今人的阅读习惯做了改动,例如分段、标点等等,“阁下”也没有另起顶格。文字大体上不错,请各方高人再指点。
孙中山致日本首相的亲笔密信(附抄件)
转载自“袁氏宗亲网”
密呈大隈伯爵首相阁下
拜启
大隈伯爵首相阁下:窃谓今日日本宜助支那革新以救东亚危局,而支那之报酬则开放全国市场以惠日本工商,此中相需至殷,相成至大,如见于实行,则日本固可一跃而跻于英国现有之地位为世界之首雄,支那亦以之而得保全领土、广辟利源,为大陆之富国。从此辅车相依,以维持世界之和平,增益人道之进化,此诚千古未有之奇功、毕世至大之伟业也。机会已熟,时哉勿失。今特举其理由为阁下陈之,望加意详察,两国幸甚。
支那昔者苦满清虐政,国民共起,革专制为共和,而民党笃信人道主义,欲减少战争流血之惨,故南北议和,使清帝退位后举袁世凯为总统,袁亦誓守约法,矢忠民国。乃自彼就任以来,背弃誓约,违反道义,虽用共和民国之名,而实行专制帝王之事。国民怨怒,无所发舒,乃其暴虐甚于满清,而统驭之力又逮不及。故两年之间,全国变乱频起,民党之必兴、革命军之必再见,无可疑者。
顾革命军以自力而无助,则其收功之迟速、难易或非可豫期以言。破坏之际,得世界一强国为助,则战祸不致延长,内免钜大之牺牲,对外亦无种种之困难。日本于支那,地势接近,利害密切,革命之求助,以日本为先者,势也,以言建设之际,则内政之修善,军队之训练,教育之振兴,实业之启发,非有资于先进国人材之辅助不可。而日本以同文同种之国,而又有革命时期之关系,则专恃以为助,又势也!日本既助支那改良,其政教开发天然之富源,则两国上而政府,下而人民,相互亲善之关系必非他国之所能同。支那可开放全国之市场以惠日本之工商,而日本不啻独占贸易上之利益,是时支那欲脱既往国际上之束缚,修正不对等之条约,更须藉日本为外交之援。如法律、裁判、监狱凭藉日本指导而改良,即领事裁判权之撒去,日本可先承认之,因而内地杂居为日本人于支那之利便,而更进使支那有关税自主国(定)之权,则当与日本为关税同盟,日本之制造品销入支那者免税,支那原料输入日本者亦免税,支那之物产日益开发即日本之工商业日益扩张,例如英国区区三岛,非甚广大,然其国力膨涨日加者,人莫不知其以得印度大陆为母国之大市场,而世界列强始莫与争。日本地力发展已尽殆,无盘旋之余地,支那则地大物博,未有以发展之。今使日本无如英于印度设兵置守之劳与费,而得大市场于支那,利且倍之,所谓一跃而为世界之首雄者,此也。然而,日本若仍用目前对支(那)之政策,则决不足以语此,何也?
现在支那以袁世凯当国,彼不审东亚之大势,外佯与日本周旋,而内阴事排斥,虽有均等之机会,日本也不能与他人相驰逐,近如汉冶萍事件、招商局事件、延长煤油事件,或政府依违其议而嗾民间以反对,或已许其权利于日本而翻授之他国。彼其力未足以自固,又惮民党之向与日本亲善,故表面犹买日本之欢心,然且不免利用所谓战国时纵横捭阖之手段对待日本。设其地位巩固过于今日,其对待日本必更甚于今日,可以断言,故非日本为革命军助,则有袁世凯之政府在,其排斥日本,勿沦即袁或自倒,而日本仍无以示大信用于支那国民,日本不立于真辅助支那之地位,则两国关系仍未完满,无以共同其利益也,就他一方言,则支那革命党无一强国以为事前之助,其成功固有迟速之不同,即成功后而内政之改良、外交之进步苟无强国之助,其希望亦难达到,故现时革命党望助至切!而日本能助革命党则有大利,所谓相需至殷、相成至大者,此也。
或谓外交上日本未取得英国之同意,不能独力解决支那问题,然此不足虑也。支那问题近始露其真相,当袁世凯就职之初,大放金钱,以买收欧洲一部份之新闻记者、通信员,使其报告与其评论皆极推重于袁,而英国政府亦信之,近则英之舆论已变太晤士报已评袁为无定乱兴治之能力矣。
英与佛邦交最善,而近日佛政府与国民皆己不信袁氏,故取消佛支银行借款之保证。夫英于支那以求真正之治安为目的,前误信袁氏有保持支那之能力,今既知其不然时,与佛国渐同其趋向。若日本导以真正解决支那问题之策,能使支那得永久之治安者,则英必同意于日本之行动无疑。关于支那问题,日本常欲得英国之同情,而英亦实视日本意向为转移也。
夫惟民党揽支那之政柄而后支那可言治安,以支那人大别之为三种:一旧官僚派;二民党;三则普通人民也。政治上之争,普通人不与焉。旧官僚得势,为保持其禄位计,未尝不出力与他人角逐。及其权势已失,即无抗争反动之余地,如袁世凯见逐于前清摄政王时,惟以免死为幸,不闻有何举动也。民党则不然,所抱持之主义,生死以之,求其目的之必达。前者虽仆,后者复继。故虽以前清朝之残杀,亦卒无以制胜。民党之志,一日不伸,即支那不能以一日安,此深察支那之情形,当能知之,而欲维持东亚之真和平,则其道固在此而不在彼矣。要之。助一国民党而倾覆其政府,非国际上之常例,然古今虽惟非常之人乃能为非常之事,成非常之功。窃意,阁下为非常之人物今遇非常之机会,正阁下大焕其经纶之日也。
文为支那民党之代表,故敢以先有望于日本者,为阁下言其概且观于历史。佛曾助米利坚矣,英曾助西班牙矣,米曾助巴拿马矣。佛之助米独立为人道政义也,英助西班牙以倒拿破仑为避害也,米助巴拿马为收运河之利也,今有助支那革命倒暴虐之政府者,则一举而三善俱备,亦何惮而不为乎?若夫几事之密更有以避外交之猜疑,而神其作用,此又不待论。区区所见,实为东亚大局前途计。惟阁下详察而有以教之。
孙文(孙文之印)
大正三年
民国三年五月十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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