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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說“羊，祥也”嗎？不是說“羊大為美”嗎？羊不是高踞於“善”之頂、“義”之首嗎？沒錯。但正因為美妙善良，於是馬善被人騎，人善被人欺，羊善被人宰，羊，實在太窩囊了，太可憐了，太讓人“哀其不幸怒其不爭”了。於是，羊年大年初一，來了法國導演執導的《狼圖騰》
羊年來臨，思緒不免圍繞羊打轉，想寫一篇應時文章，卻不知怎麼下筆才好。
不是說“羊，祥也”（許慎《說文解字》）嗎？不是說“羊大為美”（徐鉉注《說文解字》）嗎？羊，不是還高踞於“善”之頂、“義”之首嗎？在典故中，羊就意味着善良、吉利、祥瑞、好運、令人食指大動的美味等等美妙的事物呀！
沒錯。但正因為太美妙太善良了，於是馬善被人騎，人善被人欺，羊善被人宰。這羊，實在太溫和了，太懦弱了，太窩囊了，太可憐了，太讓人“哀其不幸怒其不爭”了，無論東方還是西方——
從基督教義里屢屢提到的“迷途的羔羊”“贖罪的羔羊”，到奧斯卡獲獎片《羔羊無語》，再到中國文化中的成語：歧路亡羊，亡羊補牢，羊入虎口……羊無不被驅趕、被丟失、被宰割、被蹂躪……哪裡是象徵吉祥？簡直就是時時倒楣、處處厄運呀，甚至連小路狹窄蜿蜒，都要形容為“羊腸小道”！
語出《聖經·舊約》的“替罪羊”，講述了一個悲劇故事：亞伯拉罕為了表示對上帝的忠誠，要拿刀殺他的獨生兒子，正待手起刀落之際，被天使及時阻止，讓他殺了樹林中的一隻羊，代替他的兒子。這羊，招誰惹誰了，無辜斃命！
這倒也罷了，畢竟是以羊救人、救兒子嘛。而中國古代，卻有個有點類似、卻更氣人的“替罪羊”典故：《孟子·梁惠王上》載，齊宣王不忍心看見牛死前恐懼戰慄的樣子，下令以羊替換牛來祭鍾——牛就戮，讓齊宣王不忍心，何以他竟忍心看到羊被宰？！
在中國古典詩詞中，寫到羊的，可以說比比皆是。不是視之為景物對象，就是將其作為饕餮之徒或者慶典之際的珍饈。像：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敕勒歌》）——多麼和平遼遠！像：磨刀霍霍向豬羊（《木蘭辭》），烹羊宰牛且為樂，會須一飲三百杯（李白《將進酒》）——多麼怡情快意！
在中國的俗話中，有羊字的也不少，隨手舉三例：順手牽羊，羊毛出在羊身上，掛羊頭賣狗肉。前兩者，對羊本身談不上褒貶；第三句，倒還是承認“羊頭”能做幌子，在那個年代，是最吸引眼球的。
歌曲中說到羊的，就更如同恆河沙數了，各個民族，尤其是遊牧民族，都樂此不疲地描寫牧羊。前幾天我在新澤西，還聽了八十年代中國著名女歌手鄭緒嵐演唱她在電影《少林寺》中的插曲《牧羊女》，千百觀眾跟着她的歌聲回到了三十年前。
歌曲中最膾炙人口的，大概是王洛賓化用民歌曲調創作的《在那遙遠的地方》中的那幾句：
我願變一隻小羊
跟在她身旁
我願她拿着細細的皮鞭
不斷輕輕打在我身上……
何等深情，何等動人！
總之，從這麼多關於羊的典故、詩詞歌賦中，我們不難大體上看到羊在人們心中的地位了吧。
在各民族文化中，“羊”雖然柔弱無助，總還是人憐愛的家畜，人們雖然不會去敬畏它，卻也不會鄙棄它——直到二十年前出來一本小說《狼圖騰》，才對“羊性”深惡痛絕，大聲疾呼要改造國民性，必欲用“狼性”取而代之而後快（在我看來，就是公然弘揚叢林法則）。到如今，中法合拍、法國導演讓·雅克·阿諾執導的電影《狼圖騰》選在中國羊年大年初一公演，象徵意味十足！
電影我還沒看，據說主題涉及人與獸的關係、生態平衡。但在人與狼的複雜糾葛中，莫非，羊仍然還是祭品？
羔羊無語，逆來順受，任你人和狼怎麼說、怎麼批、怎麼咬。我擔心，這一次，羊要再受一次精神的凌遲了。
那麼，難道，就不能講述一兩個能給人啟示的關於羊的故事嗎？
當然是有的。一代又一代，不是常常講述“蘇武牧羊”的故事，傳誦他對故國君主的節操麼。這裡我還記得另外兩個與羊有關的小故事：
歷代君主大多驕奢淫逸，但天下也有一兩隻白烏鴉。有一次宋仁宗對近侍訴苦：昨天夜裡我餓得睡不着，特別、特別想吃燒羊肉！近侍驚問：您幹嗎不馬上派人出宮去買？仁宗回答：我聽說每次到宮外購物，外面便立為規矩了。我怕深更半夜派人出去買羊肉，以後宮外就夜夜殺羊預備，日久天長，不知要殺多少羊！我寧可忍半宿餓，也不能開這個先例。
——宋仁宗，無愧一個“仁”字！
另一個故事也頗發人深省：
春秋時，宋國大夫華元殺羊犒勞將士，但人多肉少，駕車的御者竟然硬是沒能吃上。上了戰場，小心眼的御者可找到機會了發泄怨氣了：分羊肉是您說了算，如今登上戰車，可就輪到我說了算了！說話間，他駕車奔入敵陣，導致宋軍一敗塗地！
關乎國運的大事，起因，竟是一塊兩寸見方的羊肉。
相關圖文：
關於馬的成語典故，這個最發人深省
上一個世紀的八個馬年
蛇年拜年，說什麼好呢？
這一代知識人留下何種精神傳統和遺產？
信，還是不信？這是一個問題
“滅人之國必先去其史”？毫無根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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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評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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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wzw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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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言時間：2015-02-21 07:47:5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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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記·項羽本紀》：“猛如虎、很（狠）如羊、貪如狼、彊（強）不可使者，皆斬之！”是以古語有“羊狠狼貪”，中國典籍中羊的形象並非皆柔弱無助者，史家出身者當察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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