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這個狗年不是一般的狗年,而是六十年循環輪迴的戊戌年。回望之前最近兩個戊戌年:1898年,戊戌變法,失敗了,中國走了大彎路;1958年,大躍進,又失敗了,中國再次走了大彎路。這一個戊戌年,中國是不是能有“狗屎運”否極泰來?
昨天我說:迎狗年,想在拜年時從中國傳統文化里找到一些有關狗的吉祥話,沒想到這竟然是個“不可能的任務”,心裡默想半晌,竟然一句也無。中國傳統文化對狗實在太不公平了,竟然沒有留下一句好詞!最後好不容易想出一句《史記》中記載的農民起義領袖陳涉(陳勝)所說的:“苟富貴,無相忘!” 我在我的推特上發了如此這般的一通感慨,收到不少推友的轉推、點讚和評論。有兩條應該在這裡介紹: 一位EN @xjz17寫道: 還有一個更厲害的:苟日新,又日新,日日新。 太好了!怎麼忘了這句話!此話出自《禮記·大學》引用的《盤銘》。好,我就用這句話來做狗年自我勉勵的座右銘: 苟日新,又日新,日日新! 另一位推友,吾心似秋月碧潭清皎潔 @Fd80Ku寫道: 說明從中國人的骨子裡是不喜歡代表忠誠但奴顏媚骨的品行,大家還有希望! 也很有見地! 我聯想到前天習近平主席在春節團拜會上發表講話,大讚了一通狗,以“金犬”、“玉犬”、“瑞犬”、“義犬”形容。法廣在報道中指出,他的重點,還是在講忠誠,向全黨再次發出了警告。
且說,今年這個狗年不是一般的十二年輪到一次的狗年,按中國傳統的天干地支的算法,是六十年循環輪迴的戊戌年。回望之前最近的兩個戊戌年:1898年,大事是戊戌變法,結果失敗了,中國走了大彎路;1958年,大事是大躍進,又失敗了,導致大饑荒,中國再次走了大彎路,還為中國有史以來最大的災難——文革埋下了引線。 這一個戊戌年,中國又將遭遇什麼?切盼中國朝野能夠痛定思痛,開新局,轉鴻運!或者,用我的一位傑出校友的玩笑話說:希望能有“狗屎運”,哪怕一點點呢! 但是對比一百二十年前後的情況,我感到並不樂觀。 一百二十年前那個戊戌年,清王朝來了一次重大的政治社會改革,在光緒皇帝及康有為、梁啓超等推動下,政令連篇而下,引入大量現代化新政。但是政治實驗來得急走得快,百日維新被以慈禧太后為首的勢力推翻,光緒從此軟禁,康梁流亡海外,譚嗣同等六君子被殺。體制內改革就此宣告此路不通,此後不管什麼黨、要實現什麼政治主張,都只想搞翻天覆地的革命,再到後來,更將“槍桿子裡面出政權”寫上自己的旗幟。 百年過後,一場場暴烈革命帶來的不是更開放,更尊重個人尊嚴與權利的政府,而是一個個獨裁政權。難怪《蘋果日報》一篇文章寫道:“不客氣的說,現時的情況連康梁‘戊戌維新’的目標還未達到,甚至相距越來越遠。” 這篇署名為盧峰的文章比較說: 康梁的維新至少想走向君主立憲體制,希望以憲法約制君主的權力;至少想開放報禁,讓仕子、民眾退可以自由接觸吸收各種思想,進可以議論時政大事,算是比較接近現代國民的待遇。一百二十年後另一個戊戌年,中國走向的卻是把憲法變成“君主”工具之路,卻是不斷收緊思想、言論空間與自由之路,中共還想把這樣一套倒退、強控制的管治模式推向香港、海外以至世界。 盧峰說: 前不久中共在十九屆一中全會通過修正憲法草案,把習近平思想寫進中國憲法內……要知道憲法是國家的根本大法,把習近平思想寫進去不但令他個人的權位有憲法的認同,也令他的一思一言有形同法律的地位。 可習近平思想究竟是什麼其實誰也說不清,只有習近平個人說了算,只有他個人的解釋才算數。這跟前清時代,封建王權時代朕即天下、朕即法律是同一路貨色。一百二十年前的“戊戌變法”至少想推動君主立憲,一百二十年後中國卻來個“修憲立君王”,把習近平變成凌駕憲法、法律的“皇帝”,中國的倒退可真是沒有底線。 不僅如此。對於我們這些以文字為業的人來說,關注的重點更是思想自由、言論自由、新聞自由、出版自由,絕不希望回到“朕即法律”“朕即真理”的年代! 一百二十年前那次變法的重點之一,是設立京師大學堂,改革教育,開放報禁,試圖讓精英和庶民都有解放思想,解除禁區的機會和空間,以跟全世界接軌。但五年多以來,我們看到的是一系列鉗制教育、言論與思想的規定和舉措:加強黨委對大學的控制,刪減乃至禁絕涉及普世價值的教材與內容,繼續歪曲竄改歷史真相;有獨立見解的教授、教師,陸續被解聘,相對獨立的書店、知識分子組合不是被封鎖就是被監視控制;文網綿密更是史無前例,從硬件到軟件無孔不入。中國大陸的網絡、移動媒體的基建,早就在當局掌控之中,原來人們以為有一點討論空間的虛擬世界,在中共網絡警察全天候監控下已經成了文字獄陷阱。再加上嚴堵國外網絡、媒體的防火牆,不斷加高加厚,稍有獨立異見的網民會立即被查問甚至被拘捕,迫令上鏡認“罪”……盧峰的文章說:若果康梁及戊戌六君子生於當世,只怕早已像高瑜、桂民海那樣“被認罪”了! 我身處中國之外的言論自由環境,已經習慣了百無禁忌,怎麼想就怎麼說,怎麼想就怎麼寫,可我的無數朋友和親人還在中國。雖然我“嚴於律己”,提醒自己與他們的聯絡討論中要“謹言慎行”,絕不要因自己的所謂“出格言論”給他們帶來任何麻煩,也確實沒有發生這樣的情況,但看到他們戰戰兢兢、吞吞吐吐、“足將進而趑趄,口將言而囁嚅”,實在讓我悲從中來! 要認清2018年這個戊戌狗年,先要認清1898那個戊戌狗年。下面我轉載一篇由先知書店整理的文字《又是一個戊戌年:維新變法120周年祭》,給大家提供一組了解1898戊戌年的線索。文中提到的許多學者,多有關於研究戊戌年的專著,他們的看法百花齊放,並不一致。 2018年,是戊戌變法120周年,是大躍進導致大饑荒60周年,還是知青上山下鄉運動50周年(從1968年12月毛澤東發布“知識青年到農村去”指示算起),改革開放40周年(從1978年十一屆三中全會算起),其中有個別的日子,是當局要大張旗鼓慶祝、紀念的,更多的是當局諱莫如深,只能由民間包括海外來討論、反思的。我本人和我主持的《歷史明鏡》電視節目,都將之作為重點來探討,敬請各位關注!
又是一個戊戌年:維新變法120周年祭
策劃:先知書店,文丨編:千字君、加西亞
又是一個戊戌年。發生在120年前的那場“戊戌變法”,再次引發熱議。 中國人將天干地支的一個輪迴(60年)視為一個周期。然而,戊戌年於中國人,似有着更特殊的含義。 上一個戊戌年,中國處在政治運動的巔峰時刻。再上一個戊戌年的維新變法,又何嘗不是晚清國運大衰敗的開端? 甲午慘敗於明治維新後的日本,已經昭示了無可辯駁的事實:單靠中國固有的文化制度,根本無法實現長治久安;要想實現國家轉型,必須要依靠自由、民主、法治等全人類的大傳統,摒棄那些已被證偽的精神糟粕,必須通過立憲,解決權力的合法性並制約權力。 戊戌變法是腐朽沒落的清王朝自上而下的自改革,也不同於變法前三十年開始的那場中學為體,西學為用的洋務運動,但令人痛心的是,它失敗了。 傳統中國繼續頑固地抗拒先進文明,契約精神廢置,社會始終無法確立最低的共同底線;體制和思想的壁壘依舊,國民長期處於貧窮、麻木的泥淖。 120年來,這片土地上的人們為此付出了多少慘烈的代價!戰爭不斷,積成累累白骨。人倫、道德、公理和生態環境,遭受到前所未有大破壞…… “不學歷史的人會重蹈覆轍,學歷史的人只能眼睜睜看着不學歷史的人重蹈覆轍。”那麼,120年前的戊戌年究竟發生了什麼?那場變法的前因後果,究竟有哪些亟待正本清源的史實?這場君主立憲的自改革,又有何啟示意義? 為此,千字君花了近三個月的時間,拜讀了唐德剛、袁偉時、孫隆基、馬立誠、張鳴、雷頤、解璽璋等幾位名家的作品,我們終於可以在這些名家的肩上思考上面這些問題。因水平所限,千字君未能盡顯各位老師的思想精髓,各位朋友儘量閱讀原著,深度了解。
戊戌變法緣起 雷頤:讀書人帶頭反思國運
任何政權遭受甲午戰爭的結果,統治者恐怕都會反思、改革。然而大清帝國中最先痛定思痛、探索變革之道以救國的,卻是一群沒有任何權力和政治經驗的讀書人。 百餘年前的戊戌維新,是近代以來,中國首次有意識進行制度變革、因應現代化挑戰的嘗試。但這次措施並不“過激”的改革,卻以流血的悲劇收場結束,使中國的現代化進程嚴重受挫,給中國的發展,最終也給清王朝統治者本身帶來巨大的損失,這次堪稱悲壯的變法運動,值得後人長久地深刻反思。 ——雷頤《從甲午到辛亥》
戊戌變法失敗之因 張鳴:康有為的政治幼稚葬送了變法
康有為的聲勢浩大,因此很多人都誤以為戊戌變法就是他主導和實踐的,這其實是一種誤解。康黨的聲勢主要是靠着梁啓超的一支巨筆。康有為的“托古改制”頗受好評,但我認為恰恰主要是他葬送了變法。 康試圖重塑孔教的國教地位,然而學術水平和地位都很堪憂,徹底否定了前輩學人的考據積澱,不會有人支持他。而在變法時期,強學會不止排斥“女人干政”的慈禧,還對李鴻章這樣舉足輕重的實權人物敬而遠之。其實李鴻章後來救了很多維新人士。 變法聽起來似乎是漸進的改良,其實還是急功近利的。人們急於學習“最先進”的文明,而當時的日本就是由弱轉強的典型,又是東方國家,於是人們都主張效法日本。而日本效法的是俄國的彼得,因此康有為假想出一個完美的彼得大帝,要光緒效仿。 這樣的變法,其結局就可想而知了。 ——張鳴《重說中國近代史》
戊戌變法之殤 解璽璋:激進基因毀改良
1902年2月8日(農曆大年初一),流亡日本的梁啓超在橫濱創辦《新民叢報》,開始連載《新民說》,系統闡釋多年來他對中國轉型的思考。 梁啓超認為,中國國民缺少個人權利和自治意識,無論讀書人、商人還是尋常百姓,都習慣於把自己的身家性命和幸福安康寄托在“明君賢相”身上,由此導致人人自辱、處處推諉,社會公德缺失。 梁啓超沒有盲目追求純粹的中國文化血統,而是主張以開放的心態,兼容並蓄地吸收中西文化的自由成分。“善調和者,斯為偉大國民”。 這種“不徹底”的改良主張,自然遭到宋教仁、陳天華、章炳麟等革命派的激烈抨擊。康有為理論功底遠不如梁啓超,仍然參與了論戰,他認為大清國“公理未明、舊俗俱在”,不宜革命。隨後,章炳麟發錶針鋒相對的《駁康有為論革命書》:“公理未明,則以革命明之,舊俗俱在,則以革命去之。 ——解璽璋《君主立憲之殤》
戊戌變法之實 唐德剛:不是變法,而是帝后之爭
康有為時常吹噓自己面見光緒的事跡,直到流亡海外,仍以帝師自居。但事實是,他和皇帝只見過一面,兩人語言不通,基本是雞同鴨講。其實在接見康有為之前,光緒就已經決意變法。 光緒試圖以四品小臣的四位“章京”,把位高一品的各位軍機大臣架空。但他們卻忘了一個先決條件——搞架空的主使人,一定要是像漢武帝、明太祖、雍正皇帝那樣有“最後決定權”的大獨裁者。一個見着老娘就發抖的兒皇帝,則千萬做不得。不幸的是這位主持變法改制的光緒,正是一位“兒皇帝”。 戊戌年的那一百天,既沒有維新,也沒有變法。究其原因,我們的國家機器已全部鏽爛,無法修復。我們的社會已至癌症末期;病入膏肓,醫藥罔效。 所以在許多激烈的志士們看來,其徹底解決之道,那就是人死病斷根,憐憫殺人,槍斃了事——其後接踵而來,相信“一次革命論”的國共兩黨,都是主張“不破不立”的槍斃專家。 ——唐德剛《從晚清到民國》
戊戌變法之思 袁偉時:制度是成敗的根源
慈禧的搖擺不定,自然與她個人的權力私慾密不可分。然而這個帝國最大的問題,還是在於制度。 當時的傳統文化已經形成僵硬的體系。知識內容固定化、信條化,自我更新機制非常薄弱,且缺乏與異文化平等交流的傳統。而這一套知識又是士大夫榮辱沉浮的基本憑藉,令他們更不敢越雷池半步。於是整個國家出現了制度性的愚昧。了解和吸收外來先進文明通常都是少數人的冒險行為。對外來文化的深閉固拒,甚至動用義和團式的暴力去對抗,都是這個制度的產物。 ——袁偉時《晚清大變局》
戊戌變法之殃 孫隆基:維新變法是中國種族主義的開端
康有為1898年4月成立保國會,第一次提出了“保國、保種、保教”的口號。他認為,“西人最嚴種族,仇視非類”,並以越南和印度為例,痛斥英法的殖民主義。種族主義情緒的興起,為義和團運動埋下了禍根。 從英國歸國的嚴復在1895年就已經發出了“亡國滅種”的警鐘,1898年6月發表《有如三保》《保教余義》,反對“保教”,但強調“保種”,極力推崇達爾文主義。 其實,種族主義當時在世界範圍內都非常流行。日本思想界主張“大亞洲主義”,在梁啓超逃亡日本前一年,孫中山就已經獲得日本大亞洲主義者的支持。這也為日後孫中山的“反基督”,以及日本在亞洲的擴張埋下了伏筆。 ——孫隆基《歷史學家的經線》
戊戌變法之鑑 馬立誠:妥協是偉大的智慧
中國歷史上有個謎團,十幾次改朝換代獲得了成功,而十幾次大的改革卻大都失敗了,以至於有人說:“國人可以向暴力屈服,卻拙於制度創新。”真的是這樣嗎? 中國歷史上可見的都是鮮血和權謀,一直到今天我們的文學作品和銀幕上還都是在歌頌着這些爾虞我詐、勾心鬥角。那些真正推動歷史進步的制度改革卻從來無人問津,這不能不說是我們的悲哀。 戊戌變法雖然失敗,其震撼和影響卻日久彌新,影響着一代又一代中國人。正如戊戌變法百年紀念碑碑文所說:“戊戌變法實開中國近代改革之先河,衝擊專制桎梏,刷新風氣,啟示後人,功不可沒”。 ——馬立誠《歷史的拐點》
高看(每日一圖,與文無關。2018年2月圖片主題:慶典)

中國人的新年慶典,年飯可算是最重要的節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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