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人进出的门紧锁着,为狗爬出的洞敞开着”。不管有多大的压力、多严重的后果,黄永胜的警卫参谋费四金始终不改口:黄永胜在9月12日这天没到京西宾馆,更没有见林立果。如果费四金不是坚持说真话,大小“舰队”在“九一三”事件前一天的合谋,就有了“铁证” 老高按:前几天我曾写过:“尽管林彪事件在一部分网友中兴致勃勃地讨论了很久,一般民众虽然也感兴趣,却对逼近真相的许多史料,还是不甚了然。” 这两天,我又遇到两例。上星期去一位朋友的公司,他手下的两位二十刚出头的雇员兴致勃勃地谈起了林彪,一位说:林彪是“四人帮”中间的一个;另一个说:不对,林彪跟“四人帮”不是一伙的,是另一个反党集团的。这且罢了,他们毕竟年轻。但另一位年龄跟我相仿的朋友问我:林彪指挥大小“舰队”内外配合搞政变究竟是怎么回事? 大小“舰队”内外配合搞反革命政变,是纯属子虚乌有的事——虽然空军司令员吴法宪提拔、重用林彪的儿子林立果。而最能说明此事虚妄的,就是舒云率先披露的:黄永胜的警卫参谋费四金,在政治局委员纪登奎挂帅的专案组的百般高压、利诱之下,坚持不做伪证,不肯写下1971年9月12日白天黄永胜在京西宾馆接见林立果的证词。就因为他坚持说真话,最后特别法庭在黄永胜的起诉书上,没有了“两谋”这一条。 这个故事在网上已经流传得比较广。用“费四金”检索,google的检索结果是11600条(当然不都是这个故事)。但我在这里还是再转载一遍,供感兴趣的读者参考。这篇文字,《新史記》第3期刊登,后来在明镜历史网上转载。 这一故事的主人公费四金坚持实事求是,固然值得钦敬,但审他、逼他的专案组人员,倒也让我感到了几分佩服。他们毕竟还是有其做人行事的底线:尽管他们千方百计、软硬兼施,逼着费四金做伪证,但费坚持不做,僵持四年后,专案组最终无可奈何,只好向上级交了白卷。他们既没有越俎代庖亲自动手或者安排高手伪造费四金的笔迹、模仿他的签名,“按需创作”一份严丝合缝的证词;更没有让费四金这么个小人物“躲猫猫死”“呕吐死”“激动死”“盖被死”……永远闭嘴。须知:编造、掩盖、歪曲,在那个没有互联网、没有微博、没有权力制衡、更谈不上媒体监督、当局足以一手遮天的年月,该比今天容易得多吧!这就是他们的底线:尽管逼着费四金说谎造假,自己却还不敢亲自说谎造假。 比起今天的许多底线丧失殆尽、可以无所不为的官宦、刑吏,当年这些专案组成员,还很有资格自豪一番呢!“十年浩劫”与“十年盛世”相比,孰亮孰黑?就整体而言,三十多年后,官吏们的人性是提升了,还是沦落了? 抄录几句诗歌—— “为人进出的门紧锁着,为狗爬出的洞敞开着。一个声音高叫着,爬出来吧,给尔自由”(叶挺《囚歌》);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北岛《回答》)。 黄永胜的警卫参谋费四金不做伪证 舒云,《新史记》第3期,2011年8月 “九一三”事件之后,中央专案组只查到林立果“小舰队”的活动,却没有黄永胜等人的“大舰队”活动。如果林彪搞政变,怎么可能不依靠既是“死党”又掌握军队大权的“大舰队”呢? 专案组没抱到“大金娃娃” 中央专案组终于“查到”,9月12日白天黄永胜在京西宾馆接见林立果,要警卫参谋费四金证实。费四金是黄永胜的“贴身保镖”,黄永胜到哪,费四金就跟到哪,寸步不离。如果黄永胜在“九一三”事件前一天与林立果见面,这可是一次极其关键的“接见”。说明黄永胜百分之百地知道“九一三”事件的内幕。但当时费四金并不知道这个问题的重大,他每小时每分钟地认真回忆那一天。因为没有过去几天,费四金实事求是地说,黄永胜这一天没有去过京西宾馆。林立果我认识,9月12日,黄永胜也没在别的地方见过林立果。 专案组本来要抱个“大金娃娃”,顿时大失所望。以后又多次审问费四金,先给“糖衣炮弹”,无非是封官许愿、政治前途一类。如果骨头软,就会“顺杆爬”,反正黄永胜已经倒了,再多泼点“脏水”又算什么?但费四金坚决地说,黄永胜没接见林立果,我是党员,是军人,我要对中央负责,对黄永胜负责,也对我自己负责。专案组还不死心,吹胡子瞪眼,拍桌子,各种高压手段都用上了。费四金非常明白,黄永胜被抓起来了,不可能再给他什么好处。坚持说真话,很可能自己的结局会很悲惨。如果作伪证,马上会被释放,还将有一个很“光明”很“灿烂”的前途。可是,一个人即使被开除党籍、军籍,他也应该有良心! 为了攻下费四金这个“堡垒”,专案组把他押到京西宾馆对质。京西宾馆的干部、服务员众口一辞,说黄永胜和林立果9月12日确实见面了,还拿出当时的值班记录。费四金是保卫干部,学过专业知识。他一看,马上说这不是当时的记录,是事后补记的。这个值班日记跨度好几个月,不仅钢笔水颜色一样,就是字迹也一样,一眼可以看出是一个人抄的,不可能好几个月都是一个人值班吧?费四金说,我认为这不是原始记录,不符合当时的情况。 最后,中央专案组负责人纪登奎使出“杀手锏”,对费四金说,别人都揭发了,就你没揭发。费四金说,我懂,我是组织上调来的,过去与黄永胜并不认识,我没有理由保他。但也不能因为黄永胜出事了,就落井下石,把根本没有的事情说成有。如果黄永胜9月12日见了林立果,我决不会包庇他。 不管有多大的压力,不管有多严重的后果,费四金始终不改口:黄永胜在9月12日这天没到京西宾馆,更没有见林立果。由于费四金始终说真话,最后在黄永胜的起诉书上,没有“两谋”这一条。要不然,大小“舰队”在“九一三”事件前一天见面就有了“铁证”,黄永胜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为结婚买的喜糖全长了毛 至于黄永胜到广州“另立中央”,费四金也坚决否认。专案组拿出缴获的飞机编组名单,上面有黄吴李邱的名字。费四金说不知道去广州这回事,黄永胜根本没说要出差。一般黄永胜出差,都要提前告诉费四金,瞒谁也瞒不过费四金,因为出差在外,黄永胜起码要带换洗衣服以及吃的一堆药。每次出差前黄永胜都要说,小费,要出差。费四金就准备行李,把要带的装进旅行箱。但这一次,黄永胜一句话也没说。费四金肯定地说,黄永胜不知道到广州,也没想到广州。其实专案组已经从“小舰队”那里搞清了,黄吴李邱都不知道要去广州,准备第二天一早再“通知”他们,说林彪要在广州召开会议。如果他们不走,就两个人“招呼”一个。 费四金原来是广州军区41军121师的,跟黄永胜从广州到北京,是黄永胜办公室工作人员中时间最长的,1968年跟黄永胜调到北京的工作人员先后都走了,费四金也在交班,准备到军委办公厅警卫处。接班的小汤基本上都接了,只剩下账本没接,如果费四金早两天走也就走了,没想到“九一三”事件不期而至,再也没走成。费四金交完班准备回苏州老家结婚,结婚证领了,回家的火车票也拿到手了,喜糖什么的也买了,却被突然关了起来。专案组认为费四金是黄永胜的心腹,把他当成重点。 黄永胜从人民大会堂回到西山,费四金觉得他情绪低落,也知道跑了一架大飞机,以为吴法宪跑了,因为没看见吴法宪来。直到进了学习班,才知道黄永胜有问题。逮捕黄永胜时费四金不在,小汤跟着去的人民大会堂。费四金住在城里,临走头一天,黄春光抱著孩子来了,说首长有事走了,我们没有生活费,首长还有没有生活费?费四金说有是有,都在西山。就领他们到西山取,看门上贴着封条,知道事情不好。警卫不让进,后来军委办公厅主任萧建飞专门请示中央,才让他进了。进去以后费四金就失去了自由。 费四金告诉家里临时出差,哪知道“临时”了四年,为结婚买的喜糖全长了毛。解除关押后费四金在基层部队过渡一下,转业到地方,最后的职务“升”到北京汽车制造厂再就业中心主任。不管在部队还是在地方,背著黄永胜这个“大包袱”,人家都不敢用。如果费四金承认9月12日黄永胜见了林立果,那就立了“大功”,决不会是这种待遇,但费四金至今不悔。 费四金近影。 相关文章: 7月14日是法国的好日子,7月15日是中国的好日子 海外的历史杂志还剩了几家? 中共首任领袖陈独秀辞世整整70个春秋了 真有毛泽东指责张国焘分裂中央的密电吗? 前人的救国梦和今人的强国梦 “九一三”林彪是被劫持上的三叉戟吗? 简介近十年来海内外关于林彪事件著作 毛泽东是否应对“破四旧”负最大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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