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聚會上聽來的故事, 讓我唏噓不已.

她, 聰明漂亮; 他, 才華橫溢. 倆人都畢業於名牌大學, 同時來到這個研究單位讀研究生. 他對她一見鍾情, 她對他也頗有好感, 但她不願接受這份感情. 在他的強大攻勢下, 她終於無法逃避, 向他講出了那個埋藏在心中多年的秘密.

上初中的時候, 一次體育課長跑考試, 她昏倒在地, 四肢抽搐. 老師和同學們七手八腳地把她送到醫院, 醫生診斷: 癲癇. 雖然她後來從未發過病, 幾次體檢也一切正常, 但這已成為她的一塊心病. 她悄悄查過癲癇病的資料, 發現有的病人開始時發病周期很長, 以後會漸漸頻繁, 她覺得自己大概就屬於這一類.

他: “你要是病了, 我會照顧你.”

她: “你沒懂我的話. 也許用不了幾年, 我就會變成一個整天抽羊角瘋的廢人. 我早就決定一輩子不嫁人. 我不想成為別人的負擔, 更不想成為你的負擔.”

他看着她的眼睛: “聽着, 我不是一時衝動, 我是認真的. 我願意一輩子照顧你, 如果你病了, 我決不會把你丟下!”

她也看着他的眼睛, 半晌, 她的眼淚流了下來.

研究生一畢業, 他們成家了. 他留在研究所繼續做科研, 她進入一家私立企業做產品開發, 倆人事業蒸蒸日上, 小日子也過得甜甜蜜蜜. 不久, 他們的寶貝兒子出世了. 她在孕期體檢時特意看了專科醫生, 沒有找到癲癇病的一絲痕跡. 她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運的人.

研究所所長接手了一項新課題, 任命他為研究主力. 課題很棘手, 但一旦成功, 將是他們這個領域革命性的突破. 他夜以繼日地工作, 人都瘦了一圈. 兩年的血汗沒白費, 他終於攻下了這個課題. 當他把論文交給所長時, 所長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可是, 論文發表後, 他卻意外地發現, 作者一欄所長和幾位副所長人人有份, 卻偏偏沒有他的名字. 他憤怒地衝進所長辦公室質問, 所長含含糊糊, 只是讓他冷靜. 可他怎麼冷靜得下來. 他大喊大叫, 把所長的桌子拍得砰砰響. 所長便叫來保安把他架出了辦公室. 他咆哮着衝進實驗室, 那些他用慣了的儀器靜靜地躺在工作檯上, 象是在嘲笑他. 他忍無可忍, 抄起一張高凳, 向那些儀器瘋狂地砸去.

他精神失常了.

從精神病院出來, 他堅決不願回研究所. 她一面細心地照顧他, 一面到處托朋友幫他介紹工作. 他到幾家公司試過, 不是他不喜歡, 就是人家跟他合不來, 每次都是上幾天班便不了了之. 她沒有怨言, 默默地挑起了家庭的重擔, 房子貸款, 孩子學費, 甚至公婆的生活費, 她都包下了. 她拼命地工作, 事業也達到了頂峰, 被公司任命為負責開發和市場的主管. 任命的那天, 他也跟着去了她的公司. 看到她的上司和同事們對她的祝賀, 他無法掩飾自己的醋意, 大聲叫道: “我知道她為什麼能得到這個職位, 她一定跟你們總經理上過床, 還有你們董事長, 還有你, 還有你, 你, 你!” 他一個一個指着在場同事的鼻子. 所有人面面相覷, 她窘得恨不得當場從高樓的窗子跳下去. 但她還是忍了又忍, 把他拉回家.

此後, 她不再對他提公司的事. 可他還是對她每天早出晚歸不滿意. 一天早上, 她要去見個很重要的客戶, 穿的比平時莊重些. 他看不順眼, 故意找出一些小事要她做. 她忍着快速做完, 一邊還哄他: “我要去上班了, 辦完事我會馬上回來陪你.”

他氣還沒消: “我不要你去上班, 你以後還是在家呆着吧.” 說着, 他把她推進臥室, 把門反鎖起來. 不管她如何求情, 他就是不開門.

這一鎖就是三天三夜. 最後還是上中學的兒子悄悄打了電話, 把爺爺奶奶搬來當救兵. 倆位老人跪在兒子面前為兒媳求情, 他才把門打開.

在倆位老人的監督下, 他倆達成協議: 她可以去上班, 但晚上六點要準時回家, 不許加班, 更不許參加任何飯局.

她知道, 他的病並沒有全好. 她不想給他任何刺激, 甚至不敢問他是否按時服藥, 因為他對藥字極其敏感. 她默默地忍受着, 小心翼翼地照顧他, 同時她儘量提高自己的工作效率, 想方設法讓工作和家庭兩不誤. 日子一天天過去, 她身心皆疲.

快過節了, 她給家裡及公婆買了東西, 付帳時卻被告知她的信用卡超支不能再用. 回到家, 她小心翼翼地問起他, 他大大咧咧地說: “沒錯, 我把那個帳號下的錢取出來用掉了, 我要開個公司, 掙了錢會還你就是.”

她心中不悅, 嘴裡卻說: “沒關係, 如果錢不夠就告訴我.”

他說: “現在夠了. 哦, 中行帳號下的錢我也取出來用掉了.”

天! 那可是她的全部積蓄, 她準備用這錢供孩子讀大學的. 她的心涼了半截, 張了張嘴, 卻什麼也沒說. 在那之後, 他依然呆在家裡無所事事, 他開的公司在哪? 他不再提起, 她也不敢問.

閨中密友悄悄地勸她: “他的病已經很多年了, 完全好轉已是不可能. 你對他已經盡了心了, 他這樣沒完沒了地折磨你, 你能忍受到多久才是頭? 為了你自己和孩子, 還是分手吧.”

她堅決地搖搖頭: “當初他許過諾, 如果我病了, 他不會丟下我. 現在他病了, 我也絕不能丟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