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陸翔這些天頻頻看望簡小娟,陸媽媽也看出點名堂了。這天是星期六,陸翔陪陸媽媽吃了早飯,準備去見簡小娟。陸媽媽忍不住問他:“你又去找小簡?你是不是…想跟她重新和好?” 陸翔並不想瞞着媽媽,便把這幾天發生的事給她講了一遍,陸媽媽聽得眼裡含了淚:“唉,這小簡也夠可憐的,這麼多年了還是一個人,又沒爹沒媽的,你覺得…你們倆能成嗎?” 陸翔嘆着氣說:“我們分開這麼多年,現在重新在一起,還真有點不適應。而且小茹剛走,我老是不自覺地想起她,前天和小娟去飯館吃飯,我點了兩個菜,菜上來才發現,那都是小茹愛吃的。唉,我真怕辜負了小娟。” 陸媽媽想了想:“你去問問小簡,肯不肯到咱家來吃晚飯,我給她包餃子。上次她來咱家,我生生地把你們給拆散了,真不應該,是我的錯,這次就算是我給她道個欠,你看行不?” “好,我去問問她。” 在植物園門口,陸翔等到了簡小娟,公園裡很清靜,三三兩兩的遊人在散步,他倆沿着甬道慢慢走着,陸翔問:“今晚到我家吃飯好不好?我媽媽想請你吃餃子。” 簡小娟面露難色:“哦?” “怎麼?不想去?” 簡小娟猶豫了一下,不好意思地笑了:“哪裡,去見見老人家,是應該的。只是我上次去你家吃飯,結果吃得咱們分了手,這些年我在夢裡老是夢見那頓飯,好像沒有那頓飯,我們就不會分手了。” 陸翔充滿歉意地望着她:“這次不會了,媽媽希望我們和好,這頓飯她是想向你道歉呢。” “我明白你媽媽的好意,就是我這心裡直打鼓,覺得一去你家吃飯就會遇到點什麼事。”她搖搖頭,象是要擺脫不愉快的記憶:“我想太多了,待會你幫我出出主意,我買點東西給你媽媽帶去,空着手去吃飯會讓我不自在。” “好,”陸翔感激地點點頭,換了話題:“昨天晚上你們同學聚會聚得怎麼樣?” “嗯,怎麼說呢,我們這些人也是難得一聚,我在護校時的一個室友從加拿大回來探親,所以大家才想起來聚聚。上學的時候大家關係不錯,畢業以後各走各的路,現在和她們在一起,倒沒話說了。” “為什麼呢?我和大學同學聚會,很有的說呀。” “經歷不同吧。我們雖然上的是護校,可現在還干護士的只剩我一個,人家有本事的,當幹部的當幹部,做生意的做生意,沒本事的就嫁個有本事的,在家享福。不過大家聊得最多的話題是孩子的教育。她們每人都有個十幾歲的孩子,每個人都操心着給孩子選學校啦,找補習班啦,交贊助啦,事真多啊。我真慶幸自己沒孩子,省了多少麻煩。” 陸翔不覺又想起小茹對孩子的渴望,問:“你不喜歡小孩嗎?” “不喜歡,對我來說,孩子就是拖累。我總在想,當初要是沒有我,我媽會順順噹噹地讀完大學,然後有一份穩定的工作,就是我爸爸不能和她在一起,她也有機會重新尋找幸福,可是因為有了我,她的命運完全不同了,我把她拖累得好苦啊。” 陸翔寬慰她:“這怎麼能怪你呢?是那個時代不好,製造了許多悲劇。” “哪個時代都一樣,要不怎麼說可憐天下父母心呢。我的那些同學,每人都在為孩子操心,可聽起來沒一個孩子在為自己操心,反而覺得家長的管教是負擔,最過分的一個孩子整天在網吧混,他媽去網吧找他,讓他回家,他居然威脅他媽,說再管他就自殺。你說要是有這麼個孩子在身邊,得費多少心啊。” 陸翔點點頭,覺得她說的也不無道理。 路過一個小飲食店,陸翔買了兩瓶飲料,和簡小娟坐在路邊的長椅上,邊喝邊聊。一對老夫婦互相攙扶着,慢慢地散着步,從他們身邊經過。簡小娟長久地望着他們的背影,感嘆道:“真羨慕他們,能有這樣一個晚年該多好。” 陸翔問她:“我還一直沒問你,你跟我去了美國,想做點什麼?” “我還能做什麼呢?你看這滿園子的花,多漂亮,可我一樣也叫不上名來。要是能悠悠閒閒地在家裡種種花,給你做做飯,有空的時候,就象他們這樣,一起到公園散散步,不是挺好。” “你現在的工作幹得這麼出色,丟掉不覺得可惜?” “咳,你不知道我現在幹得有多累,不是體力上的累,是心累。我晚上常做噩夢,夢見由於我的疏忽,出了醫療事故。你知道重症病房不是一般病房,不能有一點失誤,所以我常常住在醫院不敢回家,生怕出點什麼錯。醫院越給我評什麼先進呀,模範的,我的壓力就越大,這次要不是有你,他們還要給我評全國勞模,我真受不了。以後就好了,我不用照顧病人,照顧你一個人就可以了,你當年就是模範病人,應該好伺候。”簡小娟微笑着,眼裡充滿了對未來的憧憬。 陸翔滿懷愛意地望着她。 下一篇:螺旋 5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