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陆翔和他的导师拼命干了两个星期，可他们重写的经费申请又一次被拒绝了。导师离开学校那天，给陆翔留下一封很好的推荐信，教他找找系里其他教授，看谁能接受他。

陆翔拿着那封推荐信，在楼道里徘徊了很久，犹豫着该敲哪个教授的门。他一边移动着脚步，一边巡视着一间间办公室门上教授的名字，脑子里回忆着这些教授教过的课程和研究方向，不想一下撞到一个人身上。他定睛一看，却是系里的学生辅导南溪，他忙一连声地道歉。

南溪不高兴地问：“我看你在楼道里转了好久了，你在干什么？”

陆翔不无尴尬地说：“我，我的导师S教授走了，我得找个新导师…”

“S教授这么快就走了？”南溪有些惊讶，“我是你的学生辅导，出了这样的事你为什么不找我？”她把陆翔带到她的办公室，又很仔细地读那封推荐信。

陆翔坐在她对面，有些惶惶不安，不知她将如何发落自己。南溪长着一张东方人的面孔，却说着一口流利标准的美国腔，她姓Hour, 陆翔一直没弄清她是哪里人。陆翔刚入学时，因为入学手续和选修课程，和她打过交道，后来也参加过她组织的学生讲座和其他活动。在学生面前，她总是不苟言笑非常严肃，陆翔和其他同学一样，对她敬而远之。

南溪读完那封推荐信，又找出陆翔的挡案，一页页地翻着：“唔，你的课全修完了，博士资格考试也过了，下一步该做开题报告了。很好。”她把那封推荐信复印了一份，也放进档案，然后把原件还给陆翔：“你的条件很好，换导师应该不难，我马上开始办这件事。你就等我通知吧。”

陆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睁大眼睛望着南溪，她那平淡的面容已化成了天使的脸。

几个星期后，陆翔在他新导师D教授的办公室汇报课题进展。D教授和陆翔原来的导师在一个大组，课题方向差得不是很多，陆翔这两个星期仔细读了前任学生的毕业论文，又读了不少相关文章，对下一步的课题方案提出了自己的设想。D教授是个又高又大的美国人，说话风趣幽默，显然他对陆翔的工作很满意：“不错不错，你的开题报告有了第一页了。”

正巧南溪从门外经过，D教授便叫住了她：“南溪，来来来，我想问问你，你在跟我打马虎眼吧？”

南溪早已习惯了D教授的玩笑，便笑着问：“什么马虎眼？”

D教授指指陆翔：“他是怎么回事啊？我想招个新学生，你怎么拿个快毕业的来糊弄我？”

南溪知道他是在说反话：“我不是为你着想吗？你要的学生又得一来就能上手做课题，还不给人家修课的时间，我可是费了好大劲才找到陆。”

D教授哈哈大笑：“我有这么糟？哎呀，没想到我的名声这么坏。好，为了改变我的名声，今天请你们两位一起吃中饭。”

南溪高兴地说：“好啊，去哪？”

D教授说：“请两个中国人吃饭，自然要去中国馆喽。”

路上，陆翔好奇地问南溪：“我一直不知道你是中国人，因为你的名字不像中文名字。”

南溪说：“我姓侯，当年移民时，移民局弄错了，在我的名字后面加了个r, 就成了Hour.”

D教授说：“Hour，小时，怪不得你又守时，效率又高。要是移民局把你的名字改成分甚至秒，说不定效率会更高。”

三人说笑着来到校园边的中餐馆，服务员把他们带到角落的桌子前，D教授个子大，一个人占了个双人座，陆翔便和南溪坐在他对面的双人座上。点完菜，D教授起身去卫生间，剩下陆翔和南溪，俩人没什么话说，便默默地喝茶。陆翔一眼瞥见饭厅另一侧的服务员竟是丁爽，高兴地向她招手，丁爽来到他们的桌前：“是你呀，来吃饭？”

“早知道你在这打工，还真碰上了。”他把丁爽介绍给南溪：“她丈夫也是我们系的，叫李刚。”

南溪说：“李刚？H教授的学生。”

丁爽说：“对，我认识你，上回系里的学生野餐是你组织的。”

南溪笑道：“好记性，那已经是一年前的事情了。”

又有客人进来，丁爽忙说：“我得去忙了，你们吃好啊。” 说罢匆匆离去。

陆翔万万想不到，这顿饭成了他人生的一个重要转折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