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小茹一離開，陸媽媽就責怪陸翔：“你這是怎麼回事？喝酒喝多了？人家小茹連男朋友都沒交過，你怎麼當着人家面說這種話。”

陸翔不高興地說：“你怪我啊，還不是你催的。她托福成績不好，還想申請資助，又要找海外關係，我哪有那麼大本事。現在國內的女孩都怎麼了，想出國都想瘋了。”

陸媽媽反駁他：“想出國有什麼不對？當初你出國不也高興得什麼似的。人往高處走，這是人之常情。不過，小茹這孩子還真想嫁給你，我倒是沒想到。” 陸翔默默無語，陸媽媽嘮叨着：“唉，要說呢，小茹是個好孩子，又懂事又勤快，你要是娶了她，倒是你的福氣了。曲麗跟她沒法比，那是個大小姐，不是個過日子的人，當初也是我們太性急了。你曲伯伯自己兩個孩子都教育得很好，沒想到他的侄女差那麼多。離了也好，省得一輩子遭罪。要我說呀，你倒是該好好考慮一下小茹，人家都答應下來了。”

陸翔心裡亂糟糟的，媽媽的嘮叨更讓他煩，便說：“媽，我順嘴胡說，怎麼你們都當真呢，這可不是鬧着玩的。”

陸媽媽說：“話說到這份上，成不成你都得給小茹一個交代。你要是拿人家不當回事，從我這就說不過去。”

“好啦，我知道，我盡力幫她就是。”

躺在床上，陸翔瞪着眼睛想心事。剛離婚時，他以為自己再也不會成家了，可畢業後搬到M市，舉目無親，周圍東方人很少，同事鄰居白人居多，大家對他很客氣，彼此間卻都保持着距離。他又渴望有個家，但他對家中要撐起另外那半邊天的人，感覺卻很模糊。他總覺得自己條件不好，離過婚，有孩子。他只希望不要再碰上曲麗這樣的人，所以對女朋友的要求很簡單：一要通情達理，二不要太嬌氣。

半年多前，李剛曾經給他介紹過一個女朋友，是丁爽的遠房表妹，在國內一家機關里工作。陸翔試着和她通了兩封信，不咸不淡地談了自己的情況，不想那女孩一個collect call打過來，很仔細地問他有沒有綠卡，開什麼車，住什麼房，每年年薪多少。然後又提到自己父母想買房，問他能贊助多少。他嚇了一跳，三言兩語打發了她，然後趕快打電話給李剛，告訴他這事到此為止，不可能再談下去。一直到現在他還心有餘悸，覺得現在國內的女孩子真是可怕。

儘管如此，他還是希望能成個家。他早已不再奢望浪漫的愛情，他把自己僅有的浪漫全給了簡小娟。和簡小娟分手後，他知道自己不會再有這種感情了。買房子時，他對家的概念突然變得明朗起來，他堅持要有四間臥室，有兩處房子其他條件很好，僅僅因為只有三間臥室，他看都不看。他已經想好了，四間臥室有一間是主臥室，一間當書房。另外兩間一間是媽媽的，一間留給婷婷。這樣想來，當他的妻子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既要處理好夫妻關係和婆媳關係，還要處理好和繼女的關係，有誰會願意充當這個角色呢。如果選擇小茹，起碼有一點可以放心，她和陸媽媽親如母女，婆媳關係應該不成問題。

思前想後，一直到天快亮了，他才迷迷糊糊睡着。

第二天，小茹下了班就來了，陸翔已經做好了飯。三個人各自想着心事，默默地吃了飯，陸媽媽說她今天有點累了，想早點休息。陸翔和小茹都明白她的用心。兩人安頓好陸媽媽，便一同走出家門，來到對面街上的一家冷飲店。

這天很涼快，冷飲店裡沒有幾個客人。陸翔問小茹想來點什麼，小茹要了一份巧克力冰激凌，讓陸翔心裡一動：她還是個孩子啊。陸翔自己要了一聽可樂，兩人在一個角落坐下。

陸翔喝了幾口飲料，問道：“小茹，昨天我和同學聚會，多喝了點酒，回來說胡話讓你生氣了吧？”

小茹還沒說話，臉先紅了：“沒生氣，你的話讓我高興。”

陸翔說：“我想了一下，其實你不必做家屬，還有其他辦法可以出去，我以前有個學數學的同學，現在也在大學教書，我幫你聯繫一下，看他能不能幫你。實在不行，你先爭取拿到錄取通知書，我再給你做經濟擔保。”

小茹紅着臉，聲音很小卻很堅定地說：“我願意做你的家屬，和你在一起！”

陸翔想了想：“這樣吧，我先給你講講我的經歷。”陸翔講起了曲麗，婷婷，他們在美國的日子，一直講到他們離婚。他又提到自己對未來家庭的設想，最後說：“你看，要做我的家屬也沒那麼容易，既要照顧我媽媽，還要教育婷婷。我不想再要孩子，不然會對婷婷不公平。我已經三十五歲了，想找個年齡和我差不多的。你才二十四歲吧？你還年輕，這麼重的家庭負擔對你不合適。”

小茹一直靜靜地聽着，她似乎早想好了，很有把握地說：“我覺得我能行，我是比你小十多歲，但是我很獨立，我初中畢業就離開家了，現在算起來都快十年了，不會給你添太多麻煩。我是個教師，以前在補習班，初中生高中生都教過，應該能教育婷婷。你媽媽是我的老師，我上學的時候她給了我不少幫助，現在照顧她是應該的，以後我更會盡力照顧她。”

望着小茹殷切的目光，陸翔沉吟了好久，終於說：“我想這事還是不要太着急，你再好好想想。我馬上要回美國了，我們可以保持聯繫，互相了解一下再決定。好嗎？”

小茹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