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节了,早就和几个朋友约好,一起出去滑雪,结果一共去了十家,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因为人多,租雪靴滑雪场门票都给减价,晚上住在雪场附近的度假村,大家围坐在一起包饺子,各家的太太们也都带来自己的拿手好戏,吃饱喝足,孩子们在一起做游戏,大人们打牌的,聊天的,好不热闹。 想起小时候过节,家里总是冷冷清清的。那时父母被打成走资派,很少有人敢到我家登门拜访。为了让我和妹妹不感无聊,爸爸妈妈总会在过节时教我们做些手工。我们很小就学会了织毛衣,冬天带的棉手套也是自己做的。我当时的兴趣全在读小说上,艳阳天金光大道这样的书都看遍了,一本欧阳海之歌可以翻来覆去读上十几遍,手工便做得极马虎,粗针大线不能细看。妹妹虽比我小几岁,却是个心细手巧的,她那棉手套上的针脚细细密密,谁见了谁夸。 有一年过节妈妈教我们绣花,给我和妹妹每人一块白布,妈妈用复写纸为我们描好了图样,只用红绿两色丝线,正中是五个鲜红的大字:为人民服务,下面配上红花绿叶。假期结束,我们的绣品变成了两个枕头套,如果仔细看,我的那一个自然比妹妹的粗糙了许多,可没人会趴在枕头上看针脚,猛看上去,两个枕头一样红红绿绿,起码我看是一样的。 还有一年爸爸心血来潮,教我们纳鞋底,每人给自己做一双冬天穿的棉拖鞋。爸爸妈妈文革时曾被下放到农村劳动几年,和村里的农民关系十分融洽。那时晚上常常要政治学习,讲的人一般大声宣读报纸上的长篇社论,听的人便聚在一起,男人们用旧报纸卷了烟叶喷云吐雾,女人们凑在一起纳鞋底。爸爸不会抽烟,便跟那些女人们学着纳鞋底做布鞋,老乡们都夸他,看城里来的干部手多巧。那个寒假,妈妈把我们的旧衣服找出来剪成一块块布,爸爸用面粉打好浆糊,把那些布一层层粘在一起,厚厚的几大张。爸爸为我们起了头,四个人每人一把锥子,两只鞋底,开始干起来。每一针先要用锥子在鞋底扎个洞,麻绳穿过来要拉紧,每一针都很费力,这可真是个力气活,很快我就厌烦了,那针脚变得又粗又大,稀稀拉拉,倒是省出不少时间看小说。爸爸看了我的活计,摇着头说,你纳的这底子,要是穿上走山路,不出半天就完蛋了,看看妹妹纳的多漂亮,比爸爸妈妈纳的都好。我不以为然,不是拖鞋吗,从洗脚的地方到我的床边,也就三步半,就是一针不纳,光用浆糊粘也不会坏。这四双拖鞋果然穿了许多年,我更是由此得出结论,偷工减料没什么。 后来成了家,有了孩子,缝缝补补的事少不了。儿子小时候学校里常常有表演,要求孩子们打扮成各种角色,服装自然要由家长负责。记得有一次,儿子的节目里都是些小猫小狗一类的小动物,我费了半天劲给他做了一套小狗的服装,穿到学校大家都说他是头奶牛,让我哭笑不得。知道自己的手艺不咋样,我也不揽太高级的活计,老公和两个儿子扔给我的也就是些开了线的裤子,和掉了纽扣的上衣。 也许是儿时养成的习惯,节假日偶尔有空,会没事找事地给自己安排些手工。虽然知道自己粗手笨脚,而且仍然偷工减料,但喜欢的是做针线时的那份静谧,还有那份与世无争的心态。这不,最近刚给小狗做了件衣服,店里买的不是又钻又套穿起来很不方便,就是顾头顾不了尾,干脆自己做。找来儿子穿剩的绒衣,挑最花的那一块剪,针脚仍然很粗,好在小狗不在乎。做好那天,刚好小狗做了neuter手术回来,为之防止它舔自己的伤口,医生给它带了个小帽子,配上这件小衣服,很独特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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