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她是“不死的”,愛麗絲·門羅:從家庭主婦到諾獎作家 吳小曼 曼話空間4 2024-05-15 04:12 天津 看到《環球郵報》報道,5月14日,諾貝爾文學獎得主、加拿大作家愛麗絲·門羅逝世,享年92歲 。我以為她是“不死的”,她是如此朝氣勃勃,90歲還在堅持寫作。 兩年前我還寫過一篇“像門羅一樣優雅到老”,沒想到她去世了。01 門羅在81歲高齡獲諾獎,而且她一直走的是傳統路線,有媒體說她是“非女性主義”,意思是她並不熱衷政治、先鋒思潮,而是專注於“短篇小說打磨”。 門羅2009年獲得國際布克獎,2013年獲得諾貝爾文學獎。她曾拒絕過加拿大總督文學獎,希望把機會留給年輕人,她就像一位慈愛的祖母,因此與很多人印象中的“女作家”不太一樣。她出生在加拿大安大略省郊區,她小說講述的全是安大略省郊區女性的故事,但這個小鎮上女性的“情感困境”之所以能引起大城市女性的共鳴,就在於她寫出了人既需要穩定生活又需要情感冒險的矛盾性。 門羅有過60多年“家庭主婦”的生活,她在大一就輟學結婚,與丈夫經營一家書店,她一連生了3個女兒,她認為做“家庭主婦”的好處是她不用上班,每天可以抽出幾個小時創作。 於是她把所有的“情感冒險”都留給了她的小說,她自己的家庭生活卻非常穩定,用她的話說他們一結婚就過上了體面的“中產階層”生活,因此她並不像其他“女權主義”作家反婚姻制度或堅持“獨身”,她並不妖魔化男性,而是比較理性地看待各自處境。 02 門羅理解自己的母親,還有很多小鎮女性的生活多圍繞着家庭、兒女,她們唯一逃避枯燥生活的夢想就是“情感的冒險”,於是她在小說里設計了不同方式的“偶然之愛”,把一段平衡的關係放在“三角或四角關係”中,這種短暫的“失衡”還不至於影響人生的整體結構。這些故事很適合女性閱讀,門羅語言精煉,她能刻畫出女性“隱秘的情感心理”,就像一位情感諮詢師,能幫她們梳理出情緒的淤堵。 這些“不期而至”的愛或“廊橋遺夢”在今天已很普遍,可在上世紀50、60年代的加拿大小鎮,他們受“清教文化”影響,這些小鎮居民的生活都很保守,因此“婚外情”會帶來流言蜚語,很多女性即或想與認識的陌生男人私奔,他們也要考慮經濟或社會影響。 這些“短暫的激情”對於陷入日常生活瑣事和生活在封閉小鎮的女人來說則是“救贖”。 這也是“上帝”被從個人生活清除後,人很容易陷入到虛無主義中,對於年輕的男女來說,“浪漫的愛情和激情冒險”就成了讓人“迷醉”的東西,但這就像鴉片,一旦藥效過去,現實生活就會顯影出來,此時發現生活會變成更大的混亂。 03 門羅出生於1931年,她發現她們那個時代女性受到很多限制,小鎮女孩很少外出工作,她們唯一出路就是找一位好丈夫結婚,從生兒育女、男人的愛中獲得價值。因此,她發現很多人“激情的冒險”後又回到了平凡的生活,或者有人回不來了不斷去尋找新的“偶然之愛”,最後卻使生活愈加混亂。 她寫出了現代人的情感困境,這其實是人把關注點縮小後必然要面臨的問題。“所有的幸福都是有缺陷的”,門羅在採訪中說。這是她寫作的主旨也是她的人生經驗:不論是生活在動盪的第三世界專制社會,還是在開明的西方社會,不論是傳統婚姻,還是情感自主的新型婚姻,不論是性開放式的自由組合,還是一夫一妻的盟約婚姻,欲望與情感的永不饜足既推動着人的熱情追尋但同時也是一種毀滅性力量,它考驗人們能否在穩定與冒險,激情與平靜的婚姻生活中達成一種平衡。 門羅在採訪中說:大學第二年結束後我立即結婚了,一個只有二十歲,另一個二十二歲。我們搬到了溫哥華。結婚是件大事———還有搬家,也是個巨大的冒險。我在懷孕期間像瘋了一樣寫作,因為覺得有了孩子,我就再也不能寫作了。她說,真正將我徹底擊潰的絕不是家務或孩子,讓我困惑的是一些對於女性的歧視性評價。這些評價讓寫作這件事變得古怪且不得體,甚至刻意被忽略。不過,我也交了一些朋友,她們也是女性,喜歡開玩笑,以及偷偷讀書。我們在一起生活得很愉快。 04 門羅是一位家庭主婦,她說她沒有知識分子的野心,所以可以集中精力在小說這一件事情上,做得精益求精,她的小說是在不斷的改寫中完成的。也是她在孩子的尿布、鍋碗瓢盆的間隙中完成的,在不完整的時間裡,她選擇了短篇小說這個文體,這反而成了厭倦了宏大的敘事,轉向“碎片化”閱讀時代的一種特色。 她從20歲就開始偷偷寫作,直到36歲才出版第一本書。而她真正爆發、走上職業創作之路是在50歲後。她的兒女們大了,不再需要她的照顧。 她說她每天必須要抽出3小時用於寫作,不然習慣就建立不起來。當有了寫作習慣。一旦不寫時,你身體就會發癢、難受,像生病一樣,這也是另一種“熱戀”性的病變。所以,為了緩減病症,你就得爬起來寫,哪怕是生病也無法阻止你,沒有什麼事情能讓你屈服。這說明她是真正地熱愛寫作。
曾有評論家說女性作家的不容易,她們受到家務活的壓榨,但門羅不這麼看,她反而覺得婚姻給了她庇護所,讓她沒有生存上的壓力,每天可以用幾個小時來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反而她認為男人不容易,他們要養家糊口必須要外出工作。 這是她的通透之處,說明任何選擇都是不完美的,人要為自己的選擇負責,不能既要還要。一些選擇了事業放棄了婚姻、家庭的人就不能抱怨最後事業也沒做好婚姻也失去了,有的選擇了婚姻卻沒有寫出作品怪罪於孩子占去了自己的時間,這不過是在為自己的失敗找藉口,還有就是我們對寫作的愛不夠。 門羅是甘心樂意做主婦、養育3個女兒,每天抽出時間寫作,她是把一件事做到極致,這是非常了不起的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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