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丘吉尔曾说过:“如果一个人二十岁时不是社会主义者,他就是没良心;如果他四十岁时还不是保守主义者,他就是没脑子。”的确,保守派(或右派)通常被看作是冷血,精于算计,没有同情心的人。如果他是富人,那他就更是唯利是图,对弱势群体毫不关心。这种印象准确吗?在这里,我向大家介绍一个真实生活中的“右派”:本杰明•卡森(Benjamin Carson, or Ben Carson)。 卡森是个很牛的人。他是一位世界有名的儿童神经外科医生,霍普金斯医院儿童神经外科主任,曾经是该医院史上最年轻的科主任。他曾开创过神经手术的几项世界纪录,至今每年仍做几百例手术。但他的才能远远超过医术。卡森还是个广受欢迎的演讲家,在总统早餐祈祷会上作过演讲。他的演讲题目涵盖个人成长,医疗健康,宗教,公共政策等话题。不仅如此,他还是个出色的作家。他的第一本书是自传体的“天才的手”(Gifted Hands),一炮打响成为畅销书,而且还拍成了电影。后来他又出过几本畅销书。他还创立并主持着卡森奖学金,为每个得奖者提供一千美元用于大学学费。2008年,卡森被授予美国平民的最高奖“总统自由奖". 卡森的有趣之处不但在于他的成就,还在于他的“多元性”。卡森生长在底特律贫民区的一个单身母亲贫困家庭,但他进入了耶鲁大学而且成为了一个成功的外科医生和亿万富翁,并担任很多大公司的董事。卡森强烈反对政府的救济政策,认为应该鼓励穷人发奋自立而不是培养他们的依赖性。但同时他又是一个活跃的慈善家。除了创立和主持卡森奖学金每年提供两百万美元的资助外,他还在一些大型慈善组织担任董事。除了交税外,他的最大开销就是捐款。卡森接受过严格的科学训练并以行医为业。但他又大力宣扬宗教理念,并公开声言不相信进化论。他身为黑人并经历过六十年代的种族歧视,但却反对基于种族的“补偿性”政策而主张完全无视种族差别。这些想法和行为都能被容纳进一个和谐自洽的观念系统吗? 卡森的新书《美丽的美国》(America the Beautiful: Rediscovering What Made This Nation Great by Ben Carson, 2012)首次次系统地表明了他的政治观点。刚开始读时,我觉得他是个“茶党”支持者,对“小政府”理念的宣传近乎狂热。但读了更多后,我却被他的平和,理性打动了。一般来说他崇尚个人奋斗,反对政府过多干预。但在很多问题上,他的建议还是包括了政府的作用。这本书没有清晰的结构和逻辑,而更像是朋友间的闲谈。就在这些平实,诚恳的言谈中,我得以窥视一个“右派”的心灵。 《美丽的美国》讨论了一系列的论题,包括社会主义与资本主义之争,宗教在政治生活中的地位,各种道德上的两难问题,如何对待今天的种族问题,美国在世界上的地位,健保问题等。我最喜欢的是关于道德问题和健保问题的讨论。在道德问题上,卡森持理性,独立的立场。他的观点通常全面,逻辑。虽然常常得不出“黑白分明”的结论,却令人深思,引人入胜。作为“圈内人”,他对健保问题的理解和看法明显胜于常人。特别是,他指出对医疗服务的“设限”是必须的,否则无法解决成本飞涨超过社会负担能力的问题。而这个“设限”的一个途径就是把费用与决定者(病人)更紧密地联系起来。例如,可以推行个人医疗保险而不是由雇主付保险费。这个“设限”问题是目前医疗改革中大家都避而不谈的话题,但却是不可回避的现实。 卡森是个医生,而不是政治家或政治学家。他的观点是基于个人经历和个人思考,而不是理论和统计数据。在这本书里,他频频谈到自己幼年和成年的经历和观念演化过程,帮助我们了解一个典型“右派”思想的来龙去脉。正因为他不是政客,对于很多讨论的问题也没有切身利害关系,他的书提供了一个清新的视角。他的大多数观点都是理性,公正的。它们不见得都正确,但比政坛和媒体的雄辩更能被普通人接受。然而,在涉及到个人利益的话题上,他的局限性就显示出来了。例如在谈到贫富差别时,卡森认为富人都是由于自己的正确选择和不懈努力才获得成功,所以对他们应该鼓励而不是惩罚。但他没有看到,富人的成功原因中也有机遇,偶然因素和社会的帮助。所以他们反馈社会也是应该的。在健保改革的话题上,在谈及医生的待遇和作用时,他似乎认为所有的医生都是天使,不需要外来的制衡。这些弱点实际上突出了这本书的重要性:我们需要具有不同经历和背景的人来加入公共政策的讨论。民主制度不仅是投票。没有平时的集思广益,兼听则明的过程,投票必然是盲目的。问题是卡森的观点得以传播,但还有很多其他人,特别是弱势群体呢?他们有什么渠道能传达自己的思想和诉求呢?这是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总的说来,我觉得《美丽的美国》是一本很值得一读的书。它太理想化了,不能作为政策指南。而且卡森也不会是一个成功的政治家。但是,他是个出色的作家。这本书的语言和论证风格我都很喜欢。特别是,他能把比较复杂的政策问题用明晰的语言解释清楚,而又不失准确性(当然是从右派的角度)。如果你想了解当前美国政坛上的一些辩论话题,也许可以从这本书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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