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习作(10)】 阿诗莉的故事(1) 伍加,2011年3月4日,周五 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穿过树叶,投射在窗外玉兰树间的草坪上时,阿诗莉醒过来了。室内静得出奇,洁白的日光灯在天花板上并排成组安放,虽然隔着一层半透明的塑料薄板,她仍然感到那些白光非常刺眼。阿诗莉把目光移向墙壁,那是姜黄色的涂料,一尘不染。直到她看见床旁边立着的输液架和倒悬在上面的输液瓶,还有那条细细的软管以及左手背上的针头,阿诗莉才明白自己是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的。 “我是怎么进来的?什么时候进来的?”阿诗莉的脑子昏昏沉沉,极力想回忆她是怎么被送进医院的,可是刹那间,脑海里一片空白,接着是一片雪白,漫天遍野的皑皑白雪,覆盖着世界上所有的东西…… 俗话说,老虎屁股摸不得,其实老虎的尾巴也摸不得。这不,已是虎年的尾声了,美国东北部地区遭遇暴风雪袭击,多个州和城市都进入了紧急状态。阿诗莉的家住在纽约州的北部,这里将要成为这次暴风雪的重灾区,城市附近主要机场的 1000 多架次航班被迫取消。根据气象局发出的暴风雪警报,纽约地区明天晚上至后天早晨将要遭遇时速 40 英里的强风,局部地区的积雪厚度可达一到两英尺。要是在一年前遇到这样的天气,阿诗莉一定会很高兴,因为恶劣的天气总会迫使学校关闭,她就不用上学,也就不用为应付没完没了的数学作业而头疼了。可是今年不一样了,阿诗莉已经高中毕业,她刚刚在一家皮萨店找了一份工作,每小时 10 美元,每天从早到晚上班,用挣来的钱为爸爸分担家里的负担。 十个月前,爸爸就被解雇了。那是他已经工作了二十六年的一家工厂,生产健身器材,他是一名电焊工。由于生产线移到了墨西哥,厂里原来的大部分熟练技术工人都失业了。 那时正是阿诗莉的高中最后一个学期,学校组织的毕业舞会她也没有能够参加。原先,阿诗莉是准备买一件新裙子并参加舞会,可是由于爸爸失业,顿时家庭经济拮据,只好作罢;就连毕业典礼她也没有参加,因为买不起那一百多美元的毕业袍。阿诗莉的妈妈早年去世,家里只有她和爸爸相依为命。爸爸一直都在积极找工作,可是一连三个月不停地向外寄送简历,连个面试的机会都没有。为了节约开支,家里没有电视,没有电话,更没有互联网。爸爸的失业补助金只够缴纳家里的水、电、气和生活必须品的开支,汽车的贷款、房子的贷款加上利息就难以支撑。爸爸和阿诗莉商量后决定先停掉缴纳汽车的分期付款,很快家里仅有的一辆福特车被汽车公司收回。后来房子的分期付款也没有了着落,眼睁睁地看着已经分期付款十四年的房子被银行收回并拍卖掉了。 阿诗莉和爸爸搬进了一家两室一厅的简陋公寓,房租虽然便宜,可是距离阿诗莉上班的皮萨店有将近三英里。由于没有车,公共交通公司在这里也没有公交车路线,阿诗莉每天需要步行一个半小时上下班。 “孩子,你吃苦了。早点儿回来啊。” 每天早上爸爸都要对阿诗莉这样一边嘟囔着,一边说再见。晚上看到阿诗莉冻得通红的脸蛋和小手,爸爸总是心痛万分。除了给阿诗莉准备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之外,爸爸总是把阿诗莉的两只小手捧在他的手心里,给它哈热气暖手。 阿诗莉刚找到工作时,爷儿俩都很兴奋。每天爸爸总是要在阿诗莉下班后问长问短,也会说说他今天又发出去了几封求职信。后来,生活中谈论的话题越来越多地含有令人沮丧的消息:又有一封求职信被拒了;又有一家银行倒闭了;附近的购物中心又有一家店铺关门了;又有谁谁失业了等等。慢慢地,阿诗莉发现爸爸越来越少言寡语,经常用手揉搓后腰,然后再揉搓双膝,表情也越来越漠然。 “他一定是关节炎又犯病了,”阿诗莉心想,“怎样才能让爸爸再高兴起来?” 阿诗莉劝爸爸去看看医生买点儿药,爸爸总说“没事儿,没事儿,过几天就好了。” 伍加,2011年3月4日,周五 http://blog.creaders.net/invictus/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