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足迹(13)】
夏威夷岛：世界末日景象
伍加，2012年1月18日，周三
在火山喷发时，从地心喷出的岩浆温度高达华氏 2000 度（摄氏 1090 度）；岩浆是熔化了的岩石，它冷却后就变成坚硬的石头。这就像炼钢炉中的钢水，刚出炉时像面汤一样四处流动，冷却后会变成坚硬的钢铁制品。当一股巨大汹涌的熔岩流沿着山坡奔腾而下时，它的最外层首先冷却，逐渐固化并停止流动；但是熔岩流的中心部分仍然是温度很高的熔岩液体，继续向前流动。在周围环境条件合适时，这个过程会形成一个熔岩管道（tube），或称为熔岩洞。在火山公园的最东端，我们参观了这样一个自然奇观：瑟尔斯顿熔岩管道（Thurston Lava Tube）。
通常，炙热的岩浆需要经过一年时间才能完全冷却下来，形成固定形状的岩石结构。今天我们参观的这个熔岩管道已经有 500 年历史了，它的长度大约有 100 米，里面虽然安装了照明灯，但是仍然让人觉得漆黑一团。下图是我用闪光灯拍摄的洞中情景。
虽然这个熔岩洞里终日不见阳光，在岩石的表面居然有些苔藓植物和小草在那里顽强地生长着。因为洞中岩石缝里不断有山泉和雨水渗出，因此在洞中地面形成一些小水坑，踩进去会弄湿鞋袜，到这里旅行最好备有手电筒。
距离这个熔岩管道不远处，有一个巨大的火山坑，它原来是喷发岩浆的火山口，后来它停止喷发，进入休眠。今天人们可以沿着火山口一侧的盘旋小路，一直下到火山口的底部。
从图上看，这个巨大的火山坑仿佛是一个淤泥坑。其实，那淤泥状的表面却是坚硬如铁的火山熔岩；在这里行走一定要穿厚底旅游鞋，否则你会觉得脚底板被岩石硌得生疼。在火山口的中心地带，没有一点泥土，寸草不生。但是在靠近火山口的边沿地带，石头缝里长出小草和灌木丛。除了植物外，这里还有蜜蜂、蟋蟀、小虫、蜘蛛和小鸟等小动物。昔日的死亡火坑，今日成为各种生物的家园；昔日的灾难深渊，今日已成“万类霜天竟自由”的场所。在一个石头缝里，我发现了一种植物，居然开着火红色的花朵，那花朵的形状奇特，毛绒绒的，就像大榕树的花朵一样（下图）。
从 Mauna Ulu 开始沿着山路向东南方向走，沿途看到早年岩浆流过的大片山谷，漫山遍野，覆盖着冷却后的岩浆流，先是从 1969 年到 1974 年火山爆发期间喷发出的岩浆一望无际，后来看到从 1986 年到 2003 年火山喷发期间所形成的岩浆流，也是无边无际，蔚为壮观。我看到许多人带着宿营装备要在这里过夜，可是有不少地方都竖有警告牌，上面写着“此处有大量二氧化硫气体，如果感觉不适，请立即离开并求助。”在这样具有潜在危险的地带，为什么许多人还要在这里露营过夜？在这样寸草不生的岩浆流上过夜，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呢？
其实二氧化硫并不可怕，因为二氧化硫有强烈的气味，刺激人的鼻腔和呼吸道，很容易引起警惕；而二氧化碳才是真正可怕的气体。二氧化碳无色无味，如果在野营时遇到地底冒出二氧化碳，大量吸入它可是要致命的。另外，这里的山泉也不能贸然饮用，中国历史上就有这样的故事。1935 年 10月，红军经过艰苦长征，摆脱了国民党军队的围追堵截，到达陕甘交界处的耿湾镇宿营。毛泽东当时对战友们说：“从江西熬到现在的红军战士个个可都是宝贝呀，他们是革命的种子，将来撒向全国，那可是要带动一大片的。现在再也不能让蒋介石随便端了去。” 然而，第二天黎明，毛泽东被一纸报告惊呆了：驻在耿湾镇外的红军部队，一夜之间竟无声无息地突然集体死亡 300 余人！这个奇案始终没有告破，一直到了 1989 年秋天，案情才水落石出。驻宁夏的解放军给水团奉命到六盘山东麓的环县进行水质调查时，他们发现当年 300 多名红军是饮用了当地含高浓度氰化钾和氰化钠的泉水而死亡的。
好在夏威夷岛上火山公园中官方设定的露营地都有自来水供应，不需要游客自找水源。不过，如果自寻露营地，一定要注意两个方面的安全：毒气和毒水。我们经过近两个小时的驾车游终于达到海边，这时我们看到大片的 2003 年喷发出的火山岩浆覆盖了一切，这种令人震撼的场景（下图）只有亲临其境才能体味。照片所能拍摄的场面非常有限，根本无法看出现实世界那宏大的气势。此时此刻，我才弄明白为什么那么多的游人要在这里露营过夜，他们千里迢迢跑到这里安营扎帐、风餐露宿至少有两个理由。第一，这不就是世界末日的场景吗？到这里体味世界末日到来后的灾难场景，到这里亲眼目睹大自然的巨大力量，必然是对人心灵的一次洗礼。
基督教的圣经中说，在耶稣再次光临人间的时候，将会天崩地裂，洪水滔天。当地壳中的煤炭、矿藏被人类挖掘干净后，地球就像是被掏空了心肺的僵尸；当地底、海底的石油被人类开采抽干的时候，地球就像是被吸干了的乳房。面对人类的贪得无厌，大自然一定会报复的：火山喷发、岩浆遍地就是地球报复人类的一种方式，除此之外还有地震和海啸。到夏威夷岛观看火山熔岩毁灭一切的壮观场面，无异于观看世界末日景象的预演，这是对人类进行环境保护警示教育的课堂，也是对无神论者启迪“宗教式虔诚”的场景。特别是当我们走在“毁灭之路”（Devastation Trail）的时候，就像是行走在火星上，满目所见都是被火山熔岩摧毁一切之后的场景，如下图所示。这个“毁灭之路”景点让我们看到在火山岩浆覆盖一切的 500 年后，在经过风化的熔岩沙漠之上又有小草、小树的生命出现，这又为我们展示了生命的顽强和大地的怜悯。
如果人生的目的有三个：（1）对爱情的追求、（2）对知识的渴望、（3）对苦难的怜悯，那么带着伴侣来到这火山公园里露营过夜至少可以满足上述两个目的中的 （1）和（3）。那高温岩浆能够在瞬间熔化一切，这种威力只有炽烈的爱情可以与之匹敌；即使岩浆遇到海水，它也能把海水瞬间变成烟云蒸汽，直冲蓝天。当岩浆铺天盖地而来的时候，人类和草木鱼虫一样无法逃脱，与那些所谓的“低级生物”相比，人类有什么值得高傲的呢？
世事纷争多猜忌， 你争名来我夺利。 浩瀚宇寰窥自己， 无非天底一蝼蚁。
另外，在这空旷无垠的海岛上如果遇到晴朗的夜晚，夜幕低垂，星光灿烂，这是不可多得的绝佳露营场地，它让我们贴近大地、融入自然，夜里看星星，看月亮，清晨起早看太阳，这对短暂的人生来说，实在是不可多得的经验和体悟。
伍加，2012年1月18日，周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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